沈浓绮见状,立马让弄琴进了寝殿,将孩子抱去隔壁的厢房,让乳母看着他好生安歇了。
周沛胥让沈浓绮躺下,帮她掖好了被角,又嘱咐道,“在尚未恢复好身体之前,还是少抱些孩子,仔细今后手臂疼。”
沈浓绮笑着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胥哥哥,孩子尚未取名呢,你说叫他什么好?”
“按旧例,皇子出生,理应由皇上取名,如今皇上患了疯病无法理事,那便需由礼部拟定几个祥瑞康健的来,由太后与皇后一同择选。”
周沛胥顿了顿,“由我来取,恐不合适。”
烛光跳跃,斜斜照在周沛胥俊秀的侧脸上,将他略带落寞的神情显得愈发孤寂。
沈浓绮异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将他的手掌紧握在手中,急急道了一句,
“胥哥哥为何要这么说?他是晏朝皇子没有错,可他也更是胥哥哥你的孩子!由生父取名天经地义,胥哥哥怎会觉得不合适?”
周沛胥轻拍了拍她的手掌,已示安抚,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浓绮能适应母亲的角色,而他,却还无法彻彻底底将自己代入一个父亲的角色中来。
那般软糯可爱的婴孩,他瞧着也很是欢喜,他也知道那是血脉至亲,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莫名的陌生感,与隔阂感。
它们就像一堵透明的墙,拦在了他与这孩子之间,让他不能完全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当中。
周沛胥默了默,终究道了一句,“或许我只是有些迷惑……”
“不知究竟是将他视为儿子对待,还是将他视为晏朝太子来对待。
父亲对待儿子,权臣对待皇子,这理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绮儿,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沈浓绮心头涌上丝莫名的苦涩,她点了点头,“我明白。”
周沛胥又道,“定然会有一个完美的平衡点,能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完美地杂糅在一起,让我应对起来能够更加自如,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绮儿,你莫要担心,好么?”
沈浓绮心中生了些自责,她光顾着自己高兴,却忽略了周沛胥的感受。
这孩子,不仅仅是卫国公府的血脉,可同样也是顺国公府周家的血脉,若是她没有嫁入皇宫,而是做了周沛胥的妻子,生子之后,沈周两家人定会共同庆祝,张灯结彩地大摆宴席。
可如今卫国公沈家、甚至全天下都因为诞下皇子而高兴,可这孩子的真正父族——顺国公府,却全然不知这孩子的来历,甚至顺国公周公诚,头发胡子都花白了,还要因为玄明法师的鉴言,一直忧心难过,担心周家至此没有香火传承。
这孩子今后长大了,或许不能喊周公诚一声祖父,也不能喊周沛胥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