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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一张绣样递给他,“你瞧瞧看,喜欢哪儿个绣样?母后让宫中的绣娘制了来,给你镶在衣边上。”

    周稷自小,由圣父周沛胥管教他的文课武功,政论军法。

    而沈浓绮这个母后,则将他生活中其他的琐碎全都包圆了去,他的吃穿用度,随身侍婢,哪怕是乾清宫的一草一木,她都细细过问,不曾有过丝毫马虎。

    周稷向来敬崇圣父,尊爱母后,可今日他接过沈浓绮递来的绣样,并没有细看。

    而是垂着头,闷染道,“孩儿今日有心事,学不进功课。”

    知子莫若母。

    沈浓绮自他一进门,便瞧出了他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肩膀垂落有些颓然,眼底还透着烦闷。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绕过书桌,将少年牵到正厅那张金丝楠木雕花桌前。

    “可是圣父近来给你布置太多功课,你累着了?你说来与母后听听,凡事有母后帮你出头。”

    慈母的温言软语,让周稷放在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落了些。

    他垂头皱眉,指尖垂落在膝盖上攥紧了衣摆,“母后,孩儿有一事,已放在了心中许久,今日还望母亲同我道个明白。”

    周稷鲜少露出这般郑重其事的神情,这让沈浓绮心中涌起了阵不好的预感,可嘴上还是道,“好,你问。”

    “母后,稷儿自生下来之后,便在圣父和您的照料下过得顺风顺水,可唯有一事,让孩儿在午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周稷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泪光,“母后,为什么满皇宫的人,都不想让稷儿知道,我的生父刘元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小到大我问过无数人,乳母、宫婢、侍卫、官员……他们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仿佛只要同我提起那个名字,就会招来横祸?

    我的生父就那样见不得人么?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还是说,有人不想让稷儿知道他,所以满皇宫的人,都被钉上封条捂了嘴?”

    “这么多年来,生父真的是因为得了疯病,才被囚禁在了太和宫么?”

    少年的脸上满是纠结与困惑,垂下的眼睫因悲伤而轻轻翁动,声调颤抖着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不过就是想追本溯源,不愿让生父是一团模糊的影子,仅此而已!

    他的话犹如重锤,一下下猛力捶打着沈浓绮的心间,她只觉得胸口钝痛不已,眼泪骤热就流了下来。

    她原以为,只要有周沛胥陪在稷儿身侧,他感受到了父爱的滋养,便不会再在意被关在太和宫的刘元基。

    可她终究是算漏了少年敏感的心思,以及他对孝道的尊崇,就算刘元基没有陪过他一天,可名义上终究是他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