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青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天生一张笑面,不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意,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这药丸的配制手法比先前那些粗制滥造的不知高明多少倍,不仅调整了配比,还加了一味进去,让六种毒草的毒性发挥更完全。
顾渺又瞧了他几眼,道:“你是黑巫?”
“黑巫不敢当。”迟鹤亭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黑巫”两字,镇定自若,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个卖假药的庸医,恰巧对毒有几分兴趣罢了。在灵诸州里混,总要有点压箱底的手段,不然凭什么四处坑蒙拐骗还能活蹦乱跳?”
见他矢口否认,顾渺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本就重伤未愈,才几句话工夫,倦意凶猛来袭,懒得细想,便把木盒塞到枕头底下,整个人缩回了被子里。
“等下,别急着睡。”迟鹤亭哪想到这家伙说困就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晃了晃,“这几天的帐先结一下,二十两。”
顾渺都快睡着了,闻言勉强抬了下眼皮,认出这是自己的荷包,含糊道:“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他睁眼的时候,那枚蝴蝶胎记也微微动了动,朦胧倦意随着眸光流转,凭空生出一番慵懒的媚态来,在某人的心上轻轻搔刮了一下。
迟鹤亭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离这个祸水稍微远了些,道:“我倒是想。拜您老人家所赐,灵诸州如今聚集的各方势力,包括第一大宗方氏玄宗,我哪敢出去接活儿?万一眼瞎踢铁板上了,吃不了兜着走。”
“你很缺钱?”
“缺。”
顾渺翻了个身,仰躺着闭目养神,须臾,梦呓似的轻声道:“……赤蝶很值钱。”
玄宗不愧是第一大宗,出手阔绰,长恨崖一战后不仅直接将顾渺送上了悬赏榜榜首,添的价码还不是钱,只挂了一行字:定倾全宗之力满足阁下要求。
这样的价码可谓是绝无仅有,然后顾渺就带着这种级别的悬赏,逍遥无事地度过了三年,期间还没耽误他杀黑巫,赏金越累越多。
一时也不知哪边更令人震惊。
迟鹤亭想也没想,脱口道:“我这里不收这种抵债的,卖身也不行。”
顾渺:“……”
他张了张口,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觉得迟鹤亭心里跟明镜似的,是搁这儿在和自己装糊涂,迟钝的思绪转过几圈,忽然捞起了上上句话里的一个词:“接活儿?杀人越货买命财,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你缺哪门子钱?”
迟鹤亭挑眉,道:“我迟某人虽然卖假药坑蒙拐骗,但接活儿还是很有原则的。因为……所以,就这样接不到活儿。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渺彻底不困了,爬起来往床头放了个软垫靠上去,问道:“什么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