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见他迟迟不动,问道:“不走?”
他从木然中惊醒,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道:“我自己走。”
“那你安静些。”
迟鹤亭:“……”
归根结底还是嫌自己吵。
他老老实实地闭了嘴,生怕顾渺等会又冒出什么惊人之语。
少了迟某人的聒噪,两人很快来到坡顶的老槐木底下。迟鹤亭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香塔,用火折子点燃。细烟缕缕,盘旋而上,那些嗡嗡乱飞的蝇虫轰然散去,连带着树上的恶臭也淡了不少,总算不至于那么令人作呕。
迟鹤亭往槐木树冠上看了几眼,便恶心得撇过头,道:“这么多,不是一两个人能搞出来的。这样看来赤蝶的传闻确实有些离谱,莫非他们以为你有三头六臂,手段通天?”
“不稀奇。”顾渺用力踩了踩脚下的泥土,皱眉道,“实的。尸体没有埋在树下。”
尸体上会残存着武器的痕迹,尤其是致命伤的位置,就算稍稍有点烂了也能勉强分辨一二,运气好或许还能发现别的线索。
找不到尸体,那这诡事可真就成了无头悬案,无从下手了。
迟鹤亭不死心地想爬上树去看看,却被顾渺拦住,道:“算了,走吧。”
“就这么走了?”他错愕道,“哪怕能找到一点点线索也好,难不成你就甘心遭人诬陷?”
“名声好坏,与我并没有多大关系。”顾渺倒是看得很透,“就算证明这事不是我做的,赤蝶依然是赤蝶,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我的命。何必白费力气。”
“等等,先别急着走,让我再想想,就差一点了。”迟鹤亭沉吟道,“我总感觉……那干尸的模样,似乎在哪见过。”
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一闪而逝似曾相识的灵光,矮坡上突兀地响起一阵雨打屋檐般的婆娑声,又像耗子在床底窸窸窣窣地啃食东西,整齐划一,不辨来处。
顾渺抽出长剑,警惕地朝四周看去。窸窣声此起彼伏,听的时间久了,竟像有无数人在耳边低声细语,闹哄哄的,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冷不防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他差点直接把人摔出去。回头瞧见迟鹤亭煞白的面色,顾渺虽脸色不太好,但终归还是没有发作,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的。”
抓在顾渺肩上的手气力极大,手背青筋根根凸起,几乎要掐入皮肉。
“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普通的干尸。”迟鹤亭俯瞰着陡坡,微微颤抖,眼神说不上是厌恶还是恐惧,“是……水煞。”
仿佛要印证他说的话,湿软的黑土之下,陡然伸出无数枯瘦嶙峋的手,泥土耸动,窸窣声瞬间清晰起来,像被深埋在地底的亡魂摸索着爬行,想要重返人间。
乍见这骇人一幕,迟鹤亭厉声喝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