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倦沉浸在这双桃花潋滟般含情目之中,忽然冒出一个特别的念头,想是不是贺北看谁都这样?
祁年低头擦拭着的那把小剑上的血迹,回想着方才混乱的场面,全然没有意识到贺北与谢倦这边的气氛有多微妙。
“师兄,那我走了。”
贺北多看谢倦几眼,便转身离去。
贺北朝药房的方向多走几步,回头看到谢倦与祁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便又折返回原先的路线,猫身来到正厅旁的一道隐蔽处,将身影藏在茂盛的芭蕉丛中,竖起耳朵继续听起这场未完的闹剧。
贺北不是爱听墙角,只是他觉得所有不寻常的事情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能因为知道太多而先发制人,却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银溯与他前世虽是旧相识,但他好像对他的事情不够了解。
“你知道为父最生气的是什么,你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自己。为父教训你几句,你就做出这般偏激的事情,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清楚是吗?你这条命是我们银家最值钱的!这些年用在你身上的药材有多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是你弟弟受了多少罪才换来的......”银砚说到此,心头一梗,捂着胸口猛咳几声。
贺北听到此有些疑惑,银辰的身体看上去很好,活蹦乱跳,喝酒打架样样能行。他又回想起一个细节,那便是银辰每次饭前饭后都要喝汤药,他起初以为是用来保养身体的补药罢了。
银辰这个时候知道开始喊疼,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哼唧。
其中一个医师满头虚汗侥幸说道:“还好少城主没伤到要害......只是血暂时还止不住......”
“你说说你这个样子,我将来如何把整个惟城交给你!把我们银家偌大的家业交给你。”银砚嘴上痛斥着,但注意力实际都聚集在银辰的伤势上,目光里是无限的担忧。
银辰知道自己没出息没本事,他在金汤玉液里长大,父母溺爱,朋友遍布整个惟城,觉得天塌下来有爹爹顶着,生活中遇到困难有银溯帮他,这些太多优越的先天条件将他的野心与棱角磨平。
“我以为我做的大事也不过是令你们嗤鼻之事,我处心积虑想要炼制一枚能够治好弟弟病的丹药,谁会想到大师会是骗子,在药馆我亲眼见他几次治好将死之人的病,他内力深厚,又承名师,我真的想不到他是骗子,还卷走我们银家那么多珍贵药材,我是真的想不到.....少城主我不想当了,这个银家我也不想要,我只想每天喝酒遛猫喂鸟,我没什么雄心壮志......弟弟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他才是最适合做银家少主之人。弟弟也总觉得我欠他一条命,我没什么可以还的,爹爹,不如就把少城主这个位置给弟弟吧......我们是亲兄弟,谁当都一样。”
银砚没想到银辰身上一点都没有遗传他的野心与狼性。他道:“你长大就会明白你今日说的话有多愚蠢,愚不可及!”
银溯有些听不下去。他与银砚冷然道:“爹,这闹剧我看够了,先走了。我累了,这个少城主之位,我是不敢当,也从来没兴趣,我只想苟着这条贱命,多活一天是一天。”
银砚还沉浸在震怒之中,银溯的话让他的心中涌现一丝愧意。仅仅一丝,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泛滥的情绪压下几分,挥挥手,道:“你先走吧。”
银溯被贴身侍卫推着椅车离去。在他背过身去的一霎,脸上浮现一抹凉阴阴的讽笑。
银辰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留着,医师们用上最好的止血药都无济于事,一时间,情况愈发焦灼起来。
“等等。”银砚的口气是异常的严厉,他看向银溯离去的方向。
“溯儿,先别走,辰儿的情况不妙。”银砚的话让银溯背影一僵。
银溯不得不又折返回来,他冷眼睥睨银辰一眼,幽幽道:“银辰你说你将命还我,到头来,你刺的这一剑,还是要我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