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毛钱霉鸡蛋买,绝不要五毛钱好鸡蛋的吝啬鬼,哪舍得出这个价。墓碑是程老师搞来的。”
“嗐,无亲无故,为个女娃娃出这份大钱?”
“怎么无亲无故了,她可是程老师的第一个学生。古代不还讲究老师和学生也是父女关系吗?”
葬礼上什么都能听见。纪询想到吕丹樱的葬礼。
奚蕾的葬礼别出心裁一些,八卦的都是男人,吕丹樱的葬礼窃窃私语的角色,就约定俗成由中年女性来扮演。
她们议论:
“年纪轻轻地怎么死的啊?”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说是怀着宝宝,在浴室里跌了一跤,大人小孩都没了。”
“哎呀,那她老公该多伤心,怎么没看见她老公?”
“还老公,连男朋友都没有!不过好歹留下了一套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小三赚来的,不自爱,报应就来了吧。”
……
“纪询?”
前方的声音唤回纪询飞远的思绪,他朝前一看,是夏幼晴。
相较进去之前面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现在的夏幼晴似乎放下了一块巨石,不止脚步变得轻松,连脸上都多了一层血色。
“我们走吧。”夏幼晴说。
“现在就走?”纪询问,“葬礼还没正式开始。”
“嗯,现在就走。”夏幼晴轻轻颔首,“不用再留了,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纪询依照夏幼晴所说的,带她离开。
小院的出入口守着奚蕾的母亲,那是个高大的,长得挺像男人的女人,和矮小的奚蕾不尽相同——奚蕾像爸爸,这个高大女人的丈夫是个矮小男子,并且身体单薄。
她对着每一个进来的人鞠躬:“你好,谢谢你来送奚蕾一程。”
当纪询和夏幼晴要出去时,她依然鞠躬:“你好,辛苦你大老远过来一趟。”
一下一下,勾着背,勾着头。
像是装着电池的机器人,不知疲倦重复同样的动作。
他们出了院子。
纪询在启动车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带眼镜的男人。他躲在树的后边。
冬日里,树木的叶子都落光了,光秃秃横斜的枝杈如同一条条向天空伸去的胳膊,其下树干上的一个个瘤子,像一只只自里朝外窥探的眼。
灰衣服的男人靠在这些瘤子上,他的背几乎和这些瘤子长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