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间,背后的唢呐越来越响,他们回头一看,便看见一片浓浓黑云生在了地上,翻滚着沿山道一路向上。
两人定睛细敲,才发现“黑云”由一把把黑伞拥簇而成,黑云之下,便是唢呐喇叭声响传出之处,这竟是一支由挨挤拥簇,几十上百把黑伞密密遮住的出殡队伍!
纪询一时诧异。
这种天不下雨,却人手一支黑伞挡阳光的风俗,他还没见过。
山道只有一条,当出殡队伍走到近前时,两人往旁边站了站,让出道路。
两方人越来越近,当差个四五步,能看清对方白幡上写的字的时候,霍染因脸上掠过诧异:“是熟人。”
“你熟人过世了?”纪询下意识问。
“……应该不是。”霍染因犹疑说,接着扬声道,“喻慈生?”
突地,出殡棺材里一响,一只苍白的手扶住棺材的边沿,接着,白发白肤的人自里头坐起来。
纪询终于明白这个队伍之中为什么有这么多黑伞了。
太阳每日升起,挥洒着它无穷热力,无私地哺育着大地上生命。
除了白化病患者。
唯独对他们,太阳不再无私,而极端严苛。
第一九五章 年少之际面朝生,年长之后走向死。
“好巧。”喻慈生说。
“不算巧。”霍染因,“上午你提醒我今天是春分,我才想到要过来祭拜。”
“我也被人天天提醒。”喻慈生说。
霍染因看了眼他身下的棺材,和穿在他身上的古式团花寿衣:“提醒这种仪式?”
“嗯,这种仪式。”喻慈生抬起手臂,手指梳理寿衣上的皱褶,“小时候身体不好,四五岁的时候差点没挺过来,医院也救不了,我爸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迷信思想,给我打了副棺材,让我穿着寿衣躺进去装死,说这是‘骗无常’。可能我命不该绝,这么做了之后,还真骗过无常,缓了过来。从此我爸深信不疑,年年要办。”
他说着关系自己的事情,但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纪询注意到这偌大的棺材里,居然倒扣着一本书,在这些出殡的队伍将他抬起上山的时候,他居然躺在棺材中看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