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菜上桌了。
冷盘里头并不含油星,但从这只言片语中已经猜测到真相的孟负山,感觉到一股翻腾的恶心从胃里升腾到喉咙,这种恶心感无法呕吐出来,在喉咙中一直堆积着,变成石块,反向心脏垂坠压迫。
“……所以。”陈家树的声音也沉了沉,“你们欺骗那些女人。”
“是我们。”隔壁桌纠正,“这也不算是欺骗,在我看来,这世界上除了结果,不还有过程吗?赋予给绝望的人一些希望和期待,哪怕很短暂,不也是一种仁慈吗?”
坐在旁边的阿宾放下了筷子。
陈家树哼了一声,哼声中带着些许讽刺,以回应隔壁桌恬不知耻的解释。
然而除了真的不在意的柳先生,和专注服务客人的餐厅侍应以外,其余所有人,甚至包括陈家树孟负山,都在关注大屏幕。
大屏幕里,是女人在说话。
女人的嗓音急切,语速飞快,最初在她的声音下,孟负山几乎听不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正把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恐惧,所有无法逃出这里的绝望……都说了出来。
等她的声音变小,男人的声音就开始变大。
变大,坚定,洪亮。
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欺骗着这个女人……不,不止是他。孟负山看见其余观看“节目”的人,他们甚至在和大屏幕里的男人互动。他们互相讨论,分析着女人的心态,给男人出主意,这些主意直接写成纸条,交给侍应,侍应自然会把内容传递给屏幕里的男人。
隔壁桌以‘老人’的口吻感慨:“这游戏做多了,女人也不好骗了。最初时候,只要有人愿意对她们说离开,她们二话不说,完全相信,乖巧热情得不得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时候就有另外的玩法了,看电视的人将想要的玩法写在纸条上,再附赠筹码——筹码是可以赠送的,你们知道吗?——如果演电视的老板看中了,便会让那个女人按照要求做,收获这份小礼物。”
掠夺有形的身体生命还不够,还要掠夺无形的情绪与心灵,掠过一个女人身上所有可能存在的,所有仅有的东西。
一个女人能被切割成几份?
一个女人能被多少人掠夺?
孟负山难以描述,究竟是昨晚所见的一幕幕更加疯狂和恶心,还是现在所见的一幕幕更加丑恶和绝望。
孟负山的眼睛胶着在屏幕上,难以挪开。
旁边的阿宾却一直垂着眼,似乎一眼也不屑看着屏幕。
这时候,有位穿着白西装的女人走入旋转餐厅,来到柳先生旁边,附耳说话。这是游轮各层的领班,他们的西装上口袋放置着一方手帕,以手帕的颜色区分负责哪一层。这位领班的手帕是紫色的。不是孟负山白日走过各层看到的任何一种颜色。
他猜测这位领班,管理那些女人——因为她是他所见的男性管理者中的唯一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