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岁的老人思维仍然敏捷,吐字和听力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至少没有扯着脖子问吴畏“你说啥”。
他坐在椅子上,尽管让自己的坐姿保持正直,甚至不肯把后背靠在椅子上。
“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会说汉语的外人了。”老人用怀念的语气说道“我还记上一次见到那个姓叶的年青人时,我才刚过六十岁生日。”
陪着老人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吴畏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庞,没好意思坦白自己其实也不会说汉语,基本上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只大号鹦鹉,还是长得灰不溜秋的那种。
章打结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坐下,而是主动担任了端茶倒水的职责,他很熟练地从旁边的房间里提了一个水壶出来,然后给用两个造型很古朴的杯子沏了茶端过来。
闻到茶水的香味,老人微笑道“他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搞到茶树,所以这里只有花茶。”
他摸索着端起自己的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气,然后小心地啜了一口,说道“还好他们没有学洋鬼子往里面放盐。”
吴畏没有喝茶的习惯,但是对这个习惯并不陌生,在学校的时候也跟同学赶时髦一起喝过几次,对这种味道怪怪的饮料一直没办法接受,当然如果需要的话,倒是也可以忍受。
所以出于礼貌,他陪着老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很惊讶地发现这种茶水虽然闻起来很香,但是入口时的香味并不浓烈,反而有些淡淡的苦涩。
不知道为什么,吴畏从小就不怎么喜欢甜食和香料,总是觉得食堂的点心太甜,香味太浓,对于苦味的耐受能力倒是很强,这种茶水当中淡淡的苦涩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很难得的感受。
吴畏用从同学那里听来的知识,让茶水在嘴里转了几圈,这才咽了下去,然后意外地从舌尖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在漱口吗?”老人的眼睛看不到,听力倒是很不错,他疑惑地侧了侧头,皱眉说道“你在干什么?”
吴畏愣了一下,猜到自己可能是出糗了。果然无畏用很鄙夷的口气说道“喝水都不会,别总给自己加戏。”
吴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无畏看,然后才依稀想起当年那位同学似乎是个酒类爱好者,这个类似于漱口的动作很可能是用来喝酒的,至于为什么酒可以漱,茶不能漱,可怜吴畏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区别,所以根本没问。
好在老人也并没有追问下去,活到他这个岁数,估计好奇心已经剩不下多少了,对别人莫名其妙的举动也可以更加宽容。
他慢慢放下茶杯问道“你的父母都是华人?”
吴畏迟疑了一下,他要用老人使用的汉语交淡时,必须先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无畏,然后再由无畏告诉他发音,最后吴畏再把这发音模仿出来,其中难度可比正常的翻译沟通麻烦多了,最大的难点在于吴畏的模仿能力,他的动手能力不错,动嘴能力就差一点,主要是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这辈子还要用到口活,所以只好尽量长话短说。
“我是解冻人,没见过父母。”他回答道。
老人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解冻人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吴畏在心里暗暗叫苦,暗暗责怪自己又缺心眼了,这事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