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对海鬼的研究很出色,分析手法跟她很像。”言艾看到单群脸上有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把自己微微发颤的手藏在桌子底下,说,“给我讲讲你的新发现吧,冉喻怎么了?”
单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流利清晰地开始讲述,她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几页文件,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满脸歉意和羞愧地说:“对不起言教授,我有几页材料没带全,可以先回去整理一下,过会儿再来汇报吗?”
此时她身上的学生气很浓,强装出来的镇定像纸糊的一样脆弱,这是刚毕业的学生面对知名教授时常有的表现。言艾在单群身上却第一次见。
言艾几乎没带过应届生,之前以为单群种种沉稳老练的行事风格只是寻常,因为能被选进科研院的绝不可能是庸才。但与刚才那位和单群同级的小助理一比,入职以来的单群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研究汇报,未免太自在了——比言艾组里从事研究工作很多年的组员都显得自在,做事很靠谱,这也是言艾越来越放心把许多工作分给这个新人的原因。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施荨。
或者说,现在这几分钟不是施荨。至于她刚进门时内里盛着怎样的灵魂,言艾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在科研院和安全部门高层的几人中,元琼教授这些年的状况不算是秘密。言艾隐约猜到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单群,一个想靠着小聪明投机取巧却被黑市摆了一道,不得不与他人共享身体使用权的可怜小姑娘。
“没关系,你回去准备吧,整理完再过来。”
从这个真正的单群嘴里似乎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言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紧绷着的劲儿消失了,同时心里却冒出了许多疑问。她不知道施荨的那个“人格”为何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施荨是否会像单群所说一样整理好材料后会回来,更不知道这两个人格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但还好,她知道遭遇这么荒谬的事情应该去请教谁。
单群走后不久,言艾刚要动身去找元琼,打开办公室的门后,却见元琼在同事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见到言艾后,元琼的第一句话就是:“带我去见冉喻。”
从言艾的办公室到冉喻暂住的实验室间步行约十分钟,两栋大楼间要穿过几座廊桥。路上,元琼问道:“刚才你那个叫单群的小助理来找你了吗?”
言艾不问反答:“您认识她?”
“刚才你有事去忙的时候,她正好来实验室找材料。”元琼察觉到言艾的试探,却没有介意,“看你这个反应,发现什么了?”
言艾也不忸怩:“我觉得施荨跟您现在的状况一样。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您平时跟另两位……是怎样相处的?抱歉也许举例不当——会像人格分裂症那样分为主副人格,无法识别其他人格的存在吗?”
“看来咱俩的发现差不多。”也许是因为聊到了曾经的得意门生,元琼对言艾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伸手挠了挠脏乱打结的头发:“其实这是挺奇妙的感受,语言很难描述。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边界被彻底打破,两个人融为一体的感觉,但又不太一样,我们仍然能清楚地认识到彼此的不同。虽然感知相互联系,但控制身体时还是有主次,可以商量着来,就像你走路时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