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边界,共融共存。”娄越问施荨:“对了,你觉不觉得,这很像二环那些传教的?”
施荨:“我听十队的人说过这些事,他们之前在三环就很成气候。据说许佩儿还去那里当过线人。难道这些传教的人就是因为从‘神迹’里获得了这种解脱感,所以才不遗余力地信奉海鬼,替它们办事?”
元琼说:“很可能。你们说的传教的人应该就是贡潇,他以前在三环组织了一个银杏路互助协会,用银杏树叶做请柬,邀请人入会并互相满足愿望。在他看来,在人类无法全部得到神迹前,这样的互助是能最大限度接近他理想社会的途径。”
“这么说来,他还是个理想主义者,想自己弄出个没有人际伤害的乌托邦?”娄越说。
“不完全对。一方面,这个协会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这部分愿望。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进行秘密实验。我的课题组当年被强行中止并上交的试验成果,城主将它们分配给了贡潇的同伴,暗地里执行,贡潇负责找人并协助。”
施荨:“取走我们的研究成果,杀害我们,再继续研究。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因为新的实验才是真正的反人道主义,城主知道我们不会同意去做,甚至可能向公众揭发。”元琼的法令纹深凹下去,本就蜡黄的脸色更难看了,“期间也有同伙在实验过程中顺手牟利,将会员的身体交易给想要重活一次的富人。研究的最终的目的是逐步增加融合人数,并以某个特定的人的意志为主导。”
“就像是一台主机同时控制很多个终端?”施荨问,“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城主本身就有最高的权力。”
“具体原因贡潇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现有的人类生理特征决定了社会特征,聚合在一起的人类群体只能累加愚蠢而非智慧,就像建城以来的几次大规模暴动。太多次一加一小于一的社会经验和他本身的经历让他对这种社会模式失望。而且在他看来,城主是很有悲悯之心的人,是为了全体人类的未来,做一件明知大家都会反对的事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
娄越冷哼一声:“站在安全的高处俯视着指挥,只对全体人类悲悯,随意牺牲个别人的生命。的确伟大得很容易。”
“等等,这些记忆太琐碎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得赶紧说。灵符试剂能检测出寄生态海鬼,却检测不出被控制了思想的人。贡潇今天傍晚似乎派了一个叫孙二的人接近特别行动队,想趁着一个队长的婚宴找落单的队员注射傀儡病毒,用来做内应。实验条件有限,他只做出了注射式的,为了保证命中率。”元琼歇了一会儿,继续费力地说,“但是孙二完成任务给他汇报时,可能是被池塘里飞出的雀鱼袭击了,所以截止到被抽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元琼说完这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剩下的半瓶注射液已经快要见底,施荨和娄越连忙起身,去找医生准备拔针。
窗外原本漆黑的夜色被稀释,隐约露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冉喻睁开眼时,看到了窗外熹微的天光。身下是熟悉的床铺,似乎很久没换洗过了,散发着一股陈腐潮湿的味道。旁边是他亲手做的书桌和书架,对面墙上有一个到点会吐出小鸟报时的挂钟。这是冉喻入城前一直居住的地方,而这一次他不再是通过连结感受到这些。手掌心里床单布料的质感,肩颈的疼痛和被注射昏迷药物后的绵软无力感提醒他,他确实回到了这里。
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冉丘趿拉着布拖鞋,拿着一袋从小仓库搜罗来的面包递给冉喻,说:“好久不见,哥哥,这次终于真的见到你了。”
“为什么把我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