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噩梦?又或是真?林墨恍惚了,人言竟可杀人,人竟为人言杀人。
又想及林宽那从前,拉住他的手,千叮万嘱,要与人为善,一时竟怔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而季朝云,此刻也正如林墨,被困在另一场虚相之内。
他早已心意坚定,绝不因任何情境动摇;正欲一动秋霜破虚妄,却忽听得一人轻声问道:“秦、秦佩秋,是你吗?”
季朝云手中的秋霜竟差点坠地。
那是林墨的声音。
那人,可不也正是林墨?季朝云看他躺在前面地上,模样骇人;分明知道这都是假,可他却挪不开视线,也迈不开步伐。
而这个林墨,假得又太真。
他好半天都没听到回答,似乎是以为自己认错人了,等了又等,按捺不住,又勉强提起精神,问了一遍:“是你吗?”
终于,有人“嗯”了一声。
是季朝云自己。
他禁不住走了过去,对着林墨的问话,违心应是。
这一个林墨却也如当年,听得季朝云回答,才有些安心的意思,还强自笑了,道:“我啊……亏欠我大哥与阿姐的,自不消说了……我还欠滟十一一轮朝阳,十一她是不会原谅我的……原本也欠滟九一轮明月,如今倒也不用还了……我还欠季朝云安宁城三日三夜,不醉不归……欠你秦佩秋……情深意重……并三条无辜性命……唉……”他作叹息,复叹息,才接着道:“唉……怎么这么多……多到一世我都还不清,若有来生,再续上罢……”
听到自己的名字,季朝云自他身旁,一膝落地,扶剑蹲下;想去摸他的手,但是伸出去,却不敢。
而眼前的林墨,虽是勉强提起精神,断断续续地说完这番话,却已经是痛得哭了。
季朝云心内知道,他林墨,从来都吃不了苦,还怕疼。
可如今哭着哭着,林墨竟又笑了起来。
他林墨还有什么来世?自己这些废话,都是胡说八道,这世间正有百千万个正经世人,忙着议定将他这肉身与三魂七魄一齐处决吧?就像是当年他知林敏身死,又及那日林惠亦身死一般。
对林敏,他心中都觉苦涩;想到林惠,更觉自己无用,全辜负了她那一片苦心。
“对不住……可我太疼了……我好累……我想睡了……”
如此闭眼,就是长眠,再也难醒,林墨已是了然,不愿再作挣扎,可季朝云却慌了,忙地不顾林墨是疼与不疼,只管拉他的手道:“你别睡!林墨!我求求你别睡!”
林墨像是想反握住他的手,却动不得,只得颤抖着作罢。
然后那颤抖,渐渐地止住了。
“林墨?”
“林墨?”
“林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