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信命,也不过是凡俗人。
又白活了三日,滟九安慰着自己,便是死,便是不能报仇做了恶鬼,也至少不必担心林墨往后余生,可以心安理得。
三日之期并不长,今夜便是最后一夜,本以为要安静待死罢了,但秦佩秋竟再度来至他身前,解开了他双目禁锢。
“再差些许,便是子时……还是不肯说吗?”
滟九没有理会他,这一回是自行闭上了眼。
却听秦佩秋道:“看来,你当真是他好友与知己。”
这还需要说吗?无聊。
“那么,你还是再多活几日吧。”
他是在说什么?无聊。
滟九只觉被秦佩秋在他额心一点,所有的痛楚消解,神志也渐消弥,仿佛整个人都缓缓陷入黑暗。
真离奇,滟九竟这死亡感觉,其实并不太坏,似比活着容易。
些许轻轻潺潺水声,自滟九的耳边响起。
曾听闻人肉身既死,三魂七魄行至黄泉,入泰山地狱,途中必经忘川之水,所以此刻闻得水声,他也并不奇怪。
但张开眼来,滟九却发现自己仿佛并不在想象中应在的地方。
他仍在江山不夜之内,且身上的痛楚已解,他便坐起身来,扭头往那说话之人。
那是秦佩秋,他一点也不客气,竟在这屋中悠然饮茶,滟九这才明白,方才的水声也正是因此而起。
“感觉如何?”
滟九没有说话,蜷曲手指,复又张开,仿佛真如秦佩秋之前与林墨所言,周身轻快,伤病之处都比之前好上许多。
“既然都醒了,来喝口热茶吧……好几日不曾饮食,就算是你这样的修道人,只怕也难捱。”
他这样说,滟九想了一想,便拾起一旁的外裳,慢慢穿好,再行到秦佩秋那处,与他对坐。
秦佩秋执起茶壶,欲为滟九斟茶,却觉滟九蓦地抬手,趁势一掌便击向他面上。
掌风突袭,秦佩秋丝毫不诧异,悠哉避开,但见滟九虽仍旧沉默不语,竟又再度出手。
说他是出手,却又没有要与秦佩秋一较生死的意思,像是试探,又像是冷静泄愤。
转眼拆过数十招,滟九都未占得先机。
“还要打么?何妨努力半生,再与我寻仇?”
滟九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冷笑一声,如出招时那般突然地住了手。
这样的试探,并不能影响秦佩秋什么,他将茶盏推向滟九,滟九取过,竟先道了谢,饮了一口。
茶香极浓,似是家中常用的花坞,但又与从前在家中饮过的不同。
滟九不禁讷讷道:“好茶。”
也的确是好茶,秦佩秋道:“是一个青墟之人,在幽独所制的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