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七嘴八舌,沸反连天声响中,林墨听得一句。
“长乐门那位少主,当真是疯了吧——”
林墨忽地一个激灵,抬眼望向林宽。
四目相对,林宽对林墨轻笑。
“六郎你这样聪明,当真没有辜负我之所想。如若将来你也总能如此,就好了。”
他说得如此轻松快意,却令林墨面色一白,几乎是立刻便挣脱了他的手,拨开人群,直往众人口中的热闹处急奔。
而林宽还是温柔,他仍旧面带笑意,只是淡然信步跟随林墨的步伐,并不追紧。
安宁这内城并不算小,林墨不会化光,也没别种手段,只得快步奔跑。
而越是前行,他就越见兴奋议论人群,而那人最多的地方,果然便是城门处。
也不知今日是有何人授意,那城门紧闭,林墨眼见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滚开!”林墨没了耐心,大声呵斥:“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更加奋力拨开为数众多的围观之人,并不顾众人高声叫骂抱怨,强行向前继续走。
然后,他便如自己的猜想般,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状如疯妇的谢菁菁。
幸而她还未死,但现在的她,活着好像也没甚意思。
堂堂长乐门的少门主,不知是遭过什么罪,衣衫褴褛,全不像从前矜贵,那面上无数擦蹭青紫伤痕,嘴角亦是干裂红肿。
最骇人的是,她怀内竟抱着谢正才的头颅。
难怪她不在家中,又难怪那家中无人,林墨这才明白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墨想朝她发问,但惊觉自己问不出来,更像是在心内与她怒吼。
也正是拜他林墨所赐,谢正才的肉身死了,但他的头却至今仍未腐烂,十分可笑,也可惧。
林墨的眼睛望着谢菁菁,见她痴痴傻傻地笑。
「这也是因我而起。」
林墨的耳边听着旁人鼓唇弄舌,细碎又不堪。
「他们怎地还在笑。」
不止嗤笑嘲讽,众人还在说。
他们说谢菁菁失了神智,自昨夜忽然出府,便行走在这城中各处,抱着她父亲的头,纠缠每一个人,要细述她之故事。
她是个不肖女儿,竟对众人说她的父亲如何寡廉鲜耻,说她的父亲如何恶毒,说她的父亲欺瞒众人,说她的父亲如何该死。
所有人都为她的故事惊诧,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她都无所谓。
她遇见下一个肯听她故事的人,便与他重复她故事,从黑夜中,一直说到这白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