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愤愤不平的信徒,庙祝一张脸比寒冬还冷,不耐烦道:“阿弥陀佛。今日本寺确有贵客,为了贵客安全,闭寺一日。各位施主请回,明日必定开寺。”
众人听此,自然不满。
“前两日刚下过大雪,积雪未化。走了十几里路过来,这不平白遭罪嘛。”
“大官们常来上香,也没听过谁这么大架势?”
……
丁铃当啷的马车铃声由远及近,在山间回声放大,打碎了吵闹声。
三十多个带刀驾马的侍卫,护送一辆锦绣彩幔、宝珠金舆顶的马车。马车十分宽大气派,由五匹马拉着,太阳一照,金光晃得人眼晕。
众人从诧异中回过神,低声议论起来。天子御驾六马,诸侯驾五。这是哪家王爷出门,这般大的排场!
侍卫把围观百姓驱赶到一侧,留出足够的空地。车夫取出马凳,掀帷帘出来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先行跳下马车,弓腰搭臂。
一双玉手搭在丫鬟手臂上,少女轻纱遮面,珠玑金翠,照耀路人。
马凳上沾染了少许雪泥,她微微皱眉。车夫当即下跪躬身,少女踩着肉背,下了马车。
庙祝笑意满满地迎上去:“阿弥陀佛。县主大人,小僧有礼。”
徐聘婷习惯了这种殷勤笑脸,倨傲地微微点头。她摆了摆手,八名孔武有力的轿夫抬着一辆嵌金小轿,落在她的脚边。
显然,徐聘婷想乘轿上山。
庙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吞吞吐吐道:“县主大人,大周礼尊佛法。周礼有制,寺庙前一律停轿下马,徒步登阶,即便皇亲贵胄也不例外,还请您步行……”
青石台阶的雪已被扫地僧人清理掉,阶面留下一层濡湿。
徐聘婷嫌恶地皱眉:“本县主偏要坐轿。”
人群后边,一位衣着普通,头戴软幞头的青年男子,扬声道:“县主就不是人了吗?县主就不能走路吗?”
徐聘婷不悦地皱眉,语气骄纵:“本县主岂能与尔等贱民同论!我乃是大周长公主之女,皇上是我的舅父。别说今日本县主不愿同你们这些贱民同行拜佛,就算本县主杀了尔等,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侍卫,把这不识尊卑的贱民打上五十板子,看谁还敢欺辱本县主。”
众人本就为不能进香而心生恼意,没招谁惹谁,如今又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一口一个‘贱民’,谁能不怒?
侍卫想穿过人群找到男子,却遭众人拥挤拉扯,现场混乱难堪。
没有人注意到,在徐聘婷的宝马雕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
宁长乐和丫鬟久安从马车下来,站立在角落里,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热闹。眼见要打闹起来,宁长乐环视一周,扫到一个糖水摊,略一沉思,对久安低语几句。
寺庙山脚常有小商贩,卖些吃食点心给香客。今日闭寺,商贩们无生意可做,几乎都去别处支摊。
糖水摊主头发花白,起早摸黑推着糖水车往这赶时,不小心踩雪滑了一跤,摔得头晕腰酸。好不容易赶来,占个好位置,又遇到闭寺。老人没力气换新地方,还是支了摊子,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