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对他的命令向来没有二话,不管多荒谬,都一丝不苟地执行。
但他遵命归遵命,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挺扯淡。
可能再厉害的人也忍不住以己度人,庄王自己一百八十个心眼,也觉得别人肩膀上扛的球里都有脑子。反正凭白令跟那败家子不多的几次接触,他感觉那位小爷着实不像什么心里有数的人……要真出事,指望他配合自救,还不如给他寄张恶咒让他少受点罪。
白令认为,世子爷也许就是稀里马虎的没仔细看信。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没耐心读完老太太的絮叨不很正常么?他可能压根没看见信里有他们殿下的家讳。
至于给半偶起名什么的……谁知道他抽哪门子邪风,大黑猫没事追自己尾巴嗷嗷咆哮也没什么理由啊。
“虚惊吧,”白令想,“但愿……不,肯定是场虚惊。”
他离开院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南书房。庄王的影子被灯光打到了窗户上,像一团凝滞不动的乌云。
白令和奚平没有交情。
只是……君父无情,兄弟相阋,那件事以后,庄王与贵妃也很是疏离,同母舅家不过面上过得去罢了。这么多年,他身边除了朝生暮死的猫狗,也就只有奚平这么一个从小跟屁虫似的陪他长大的活物。
白令有时候觉得,要是那四六不着的世子爷没了,王爷和人世间最后那点交情可能也就绝了。
但这天,庄王没等到奚平的信。
说好了要来讲经的端睿大长公主不知有什么事,推迟了。弟子们又落到了罗青石手里。
可能是因为肖像画不甚合心意,罗青石比平时还残暴,犯了病似的盯着奚平咬。
奚平被扔进了试炼芥子里困了一天,其他管事来说情也不管用。
要不是大邪祟看他还有用,偶尔开口提点几句,奚平险些被里面的妖魔鬼怪抓破相。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奚平死狗一样地被常钧拖回了丘字院……在院门口碰见了姚启。
“子明兄怎么不进去?”作为“身残志贱”的典范,奚平最后一口气也要留着调戏姚启,“莫非是对我牵肠挂肚,特意……”
奚平说到这,突然闭了嘴——越过姚启的肩膀,他看见丘字院的小凉亭里,两个人正在对弈。
一男一女,男的是熟人支将军。
女子一身素衣,青年模样,一举一动却有种别样的持重。听见动静,她抬眼看过来,目光如青霜,一下能洞穿凡人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