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悦哀求他:我想变得有用一点。
奚平对小半偶的志向嗤之以鼻,他自己就是个有趣且无用的人,一点也不理解人生在世为什么非要追求“有用”。
“蒸汽机最有用,我把你送厂房里喷气去得了。唉,我让你查怎么改能让你说话,长高点、再有点人样。你给我查怎么变成个丑八怪!”
奚悦不吭声了,他一点也不想说话,跟别人没必要,跟奚平“说话”有驯龙锁就够了……他总怀疑一旦自己能说话了,奚平就会把驯龙锁撤走销毁。
奚平道:“敢照着这鬼样长就不要你了。”
奚悦“啪”一下将那书册合上了,惊恐地背到了身后。
奚平想笑,笑容拉起一半就疼变了形,碎裂的指骨开始往一起聚拢。
十指连心,他那哆嗦的手指尖好像四通八达的勾起了全身的痛觉,连后背都开始发麻。但他还是尽量忍着没吭声,因为有奚悦在。
奚悦在他看来,是个灵智没长全的小东西,除了赖床赖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少爷也是要面子的。
他咬牙将呼吸放得又轻又缓,靠在榻上闭眼假寐,一会儿想头天晚上十八层地狱一日游,一会儿想师父。
今天卯时早过了,师父没给他留功课,准是知道他那会儿在蜀国驻地的地宫里。奚平想:师父的神识是能注视到这里的……这个危机重重、妖邪丛生的鬼地方。
那个人这么多年,独自在冰天雪地里磨剑,时而将视线投到百乱之地,看人人都在为百乱民血肉凝结的灵石勾心斗角,看百乱民在苟且地活……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奚平忽然有点后悔,他不该急着下山,至少应该在飞琼峰陪师父过个年。
这时,奚平灵感一动,感觉隔壁庞师兄放出了“问天”,朝玄隐仙山的方向去了。
若有朝一日,你心里的公道,有悖于家国师门,有悖于父母恩师,你当如何呢?
奚平咂摸了一下庞师兄的话,心说庞师兄看着像个土匪,真是正直得不打弯,让人感佩。
但感佩归感佩,他不信服——把天地君亲师都悖了一遍,那不成邪祟了吗?
既然这样,还不行邪祟之事等什么。
比如他这回就是奔着那姓赵的来的,这点小事,用得着宣传得满世界都知道吗?在他看来,此事既没必要向师门求公道,更不必跟朝廷求平反……反正陈姑娘家里别说活人,连骨灰都凑不齐一捧了,千辛万苦求个公道也不知以后便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