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先‘死’为敬了。”余尝在婆娑的树影中长长短短地变着形,随风随光漫步,有恃无恐地想,“二位随意吧。”
可惜少一把藤椒瓜子,要不然能啐那琴魔一脸。
奚平连通过余尝的灵台,此时能隐约感觉到那噬主疯狗的大概位置,但他不可能在对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把他逮进破法镯,余尝不是开窍期修士——这就好比一个壮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走个婴儿,但不可能拎走另一位跟他块头差不多的大兄弟。
电光石火间,奚平似乎已经走投无路,然而他好像被逼疯了似的,忽然笑了一声。
下一刻,那位已经到了门口的升灵修士的神识盖了过来,将整个余家湾县笼在其中。
而堪堪在升灵神识盖过来之前,奚平栖身的纸人一转身,被一个传送法阵送走了。
通过满山谷遗留的含沙蜮注视着他的余尝一愣:这就放弃了?
余尝不由得再一次赞叹,太岁太谨慎、太克制了——受利诱岿然不动,金山面前按捺得住贪念,功败垂成,能毫不犹豫地断尾求生。
难怪一路不显山不露水地修到半步升灵。
“这样的人物,要是不殒落,将来还不知道会走到哪去。”余尝心说,“比那高调张扬的秋杀还可怕。也许我应该做一回好事,趁他没升灵,将项家高手引到陶县,让这二位有机会‘结交’一下……”
可是那太岁毕竟救过他一命,还帮他解除了黵面。
他俩来历与处事风格天差地别,骨子里却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说不上“高山流水遇知音”,多少有点“粪坑里蝇蚁相闻”的意思……太岁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顺手捞了他一把吧。
思及此,余尝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是登天大道阻且长,对方又拿住了他太多把柄,他还觉得跟这人挺投缘。
然而,就在余尝难得良心发现,决定“罢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的时候,灵感突然一哆嗦冒出来,把余尝稀有的良心一屁股坐扁了。
影子里漫步的余尝蓦地抬起头:不对,等等,他怎么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奚平认为余尝毁了俩人联系用的转生木牌,存心想憋死他,这会儿他满肚子得意和嘲讽送不出去——进过破法镯的人,就算以后再怎么小心不被抓进来第二次,他之前进入时的痕迹已经永远地留在破法里了。
“陶县跟余家湾,总共百十来里地,有一两天凡人也能溜达过去了,别说修士,怎么就非得用法阵了?真逗。”
余尝其人,高傲自负、诡计多端,奚平要用他,不敢信他……并且还打算利用他做一点不厚道的事。
因此早在大家各自准备的时候,奚平就先后复制了两个“余尝”的神识,并且让他俩借纸人“出世”——复制的,是那个初入破法镯,没有和奚平签血契书、不知道他们全盘计划、也不知道余尝本尊黵面已经取了的“余尝”……是那个一见本尊就知道本尊打算把自己当成黵面的替死鬼,遂先下手为强的“余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