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阖灭国时,震断了地脉,致使所有灵气不再往全国输送,全都固着在了澜沧山。澜沧成了撑起镀月金的矿山,蒸汽中的烟尘、无渡海的群魔,烧的啃的,都是百乱民的骨灰。
支修愣了愣,忽然想起当年,这败家逆徒用两颗灵石寄回来一捧涉嫌欺师灭祖的烟花,给三十六峰看了好大一场热闹,似乎正好是他刚到“南矿”时。
奚平绝大多数时候混蛋得出奇,偶尔流露出一点贴心,却又像永远知道身边人在想什么。
“如果是虚惊一场,咱们就趁机平了这沉疴。”奚平道,“百乱之地,北历隔着南大陆,南蜀隔着南海,都鞭长莫及。我正好带着陆吾去西楚搅合一下,也算是跟‘芳邻’礼尚往来。”
支修沉默了片刻:“还有一件事,我应该嘱咐你。”
奚平微微一垂眼:“我三……庄王殿下啊?”
支修亲眼见他以半仙之身下无渡海,在手下留情的情况下,抽走了赵家这庞然大物的脊梁,短短几年,用陆吾把各大灵山挑拨得四分五裂,如今稍退一步就引出了玄隐埋了千年的舆图。算来近十几年来沧桑巨变,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那位殿下修为分明不高,却好像是群魔化身。
唯有开明和陆吾,虽然成立得别有用心,却有许多奚平的痕迹在……只是周楹入了清净道,涤荡一切外物,奚平自然也是“外物”,以后不知道开明和陆吾会往哪走。
但凡司刑和司命中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周楹这“蝼蚁”,早该将他除掉了。这也就是支修,背后提一嘴都会想方设法用词委婉,做不出大人物们那种“防患于未然”的事。
“人入道,奉道心成百上千年,有时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的道就是‘正统’。”支修叹了口气,“清净道既然是三千大道之始,玄隐的长老们这些年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把人约束到自己这边的工具,他们也未必真明白清净道。”
“就是不承认自己有私欲呗,”奚平假笑了一下,“所以认为‘没私欲’道都长自己这样。我牙没换齐的时候,也认为世上长得不像我的都是丑八怪。”
支修:“……不是嘱咐过你,别让我听见吗。”
奚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说道:“不用担心庄王殿下,他……他有时候做事是挺出格的,但本质不是为了祸害什么,顶多祸害祸害白令吧。”
支修正色道:“那么依你看,他是为了什么?”
奚平想了想,轻声说道:“可能为了求个答案。”
支修一挑眉。
“我们这些肉眼凡胎,偶尔困于什么绝境里,也有很多事想不通,但随时有别的东西来障目,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奔波一会儿可能也就忘了。他们不行……我是说还有无心莲濯明。他们得时时掂量,是别人瞎了,还是自己疯了?所以总想刨根问底——他也不是内门人,筑基用不了多久,过几天也该下山了,师父放心,我去跟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