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希却迈不动步子了,他找到一棵树,哆嗦着手将背上的慕夜辰轻轻放下。
血淋了一地的雪。
慕夜辰没有说话,他背靠着树干,额头上、身体上全是粘稠的液体,连平常带着笑容的眉眼都被红色浸透了。
天边露出熹微的白肚。
林希带着希冀注视着。
可风和光拂过慕夜辰的头发,他看到了对方额上狰狞的孔洞。
林希抖索着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捂住脸颊,跪在雪地里痛哭。
他就算第一次遇到异种,被他们咬掉四肢,也都没像现在这样哭过。
慕夜辰说要保护他的心脏。
……他的心是被慕夜辰保护住了,可现在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这么窒息?这么痛苦?
林希想不明白,他感觉头疼欲裂,身体里共生的古菌开始爬上他的脑袋,紊乱地打翻着他的记忆。
古森林里的舌头、被他一口咬住吃痛惨叫的男孩、抱举着他说身高终于比他高的慕夜辰……
它们就像走马观花的镜像,不断地破碎重塑,一次比一次来得清晰透彻。
这些记忆不断地翻涌,直至树林里传来沙沙、沙沙的人的走动的声音。
林希缓钝地抬起头。
一片白炽的探照灯从突然打在了他的眼上、脸上、身体上。
林希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呆滞。
他脸上全是涕泪,看到灯光中,有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缓缓走来。
那人用灯光直射他的眼睛。
林希感觉自己的丑陋和狼狈无所遁形。
“林希,你把我的儿子怎么了?”
“我、我。”
林希想辩解,思想和声音最终溃不成军。
他跪在地上,被实验室的人重新带上了镣铐。
他们全副武装地防备着他,不断用白光刺激他的眼球,拖拽着将他从雪地里拉起来。
白光刺眼得让人眩晕,他回头看了眼慕夜辰。
慕夜辰身边已经围满实验室的人,他们翻看少年的眼皮,测试着少年的心跳,检查少年的伤口。
慕夜辰一动不动的,测试仪器里的脑波轻微地跳动了两下,正在无限地拉平。
有人摇头,有人轻轻叹了声。
慕夜辰的父亲也站在少年的面前,他背对着林希,身影高大,像一座厚重的、难以逾矩的山。
林希忽然推开身边实验室的人,挣扎着跑到慕夜辰父亲的面前。
“慕博士,他能活下来吗?”他着急地问。
慕夜辰的父亲缓慢地转过眼睛,冷漠地看着他。
林希感觉自己就像是小丑,他很快被追上来的人摁倒,又连忙挣扎着抓住慕博士的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