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尾巴被匕首钉在地面上,闻凇的眼睛骤然睁大,腮边的鳞片一粒粒倒立,发出嘶嘶的闷响,如同一只动物被侵犯了领地,正应激地朝入侵的人示威。
而被示威的人此时已经落在雪地上。
从实验塔的爆破中冲出,他一身的黑衣沾染了硝烟与灰烬,但眼睛却依旧凌厉得出奇,他看到了沙漠里的沙匪,也看到了在墓地里坐着的林希。
此时林希身上披着雪,身上仿佛没有了余温,似乎融入了这冰天雪地里,真的变成了一个“小白”。
但林希依然在看着他。
历尽时光的洗涤,人类异种依然用亘久不变的眼神清澈地看着他,眸中水光潋滟着,一如初见的时候。
“慕指挥官,你是怎么来的?”耳边传来沙匪嘶哑愠怒的声音。
从实验塔到墓地有三里多的路程,就算是最快的直升机也赶不上一个亚异种的飞行,更何况这里的雪原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类的交通工具。
可他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闻凇警惕地打量着慕夜辰,两栖类的眼睛转动着,目光终于落在一片飘荡的羽毛上。
那羽毛绝不是从任何异种生物上掉落的。
可慕夜辰没有任何兽化的痕迹。
“你进化出了异胚层?”闻凇想到了缘由,目光渐渐变得惊讶、震惊,复又变得不甘、愤怒,最终他回看了一眼那片坟地,眉梢复又带着悲怆与落寞。
“为什么偏偏是你?”他问道。
“我有要守护的人。”慕夜辰回道,他以人的形态站着,证明了一切。
闻凇的神情几次变幻,终于狰狞地嘶吼一声,蛇尾带着钉着的匕首连地拔起,往慕夜辰的脖子上卷去。
慕夜辰的反应依然迅速,他仰身避开,在移动的蛇腹下一把抓住尾巴上的匕首,往闻凇的尾椎处切去。
原本是人类的指挥官顿时发出如异种般嘶哑的悲鸣。
“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又重复了一句,目光看向这个苍茫的世界,以及远方矗立的玛卡峰雪山。
这里曾经是他守护的家园。
可家园舍弃了他和陵园里的所有人。
那些实验室的追杀,民众的背叛,行政官的出卖……他一一回溯着,最后狠狠地嘲讽地笑了起来。
“慕夜辰,慕指挥官。”他道,“你是个比我成功的指挥官,只可惜你也逃不出这个牢笼了。”
“这里的人类自私自利、背信弃义,彼方早已经失去存在的价值。”
“三百年,人类必将毁灭。”
他说着,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声,原本还有五官的人脸突然被鳞片彻底覆盖,他吐露自己的舌头,伸出的是一条分叉的红信。
慕夜辰后退避开,只见眼前的沙匪背后兽翼再度展开,宛如回归自然的异种,身上已经没有了人体的四肢。
闻凇的衣物簌簌而落。
一条粗壮的翼蛇在衣物里钻出,它拖着残缺的尾巴往半空飞去,眼睛里残存的憎恨渐渐被无知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