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承道:“进城前换过一次,御医说六个时辰一换。”
皇帝垂眸,掩去眼中晦暗,半晌,低声问:“你这是执意要和朕划清界限吗?”
方孝承正要劝他思虑社稷苍生,忽听他道:“喜欢就是喜欢,如果装不喜欢,接下来几十年,活着有什么意思。”
方孝承一怔,望着他,深藏于心底的情愫不由自主从眼中显现,防备的手却仍横在身前。
“看来,停留于当年的人,只有朕罢了。”皇帝幽幽说完,转身离去。
方孝承下意识地伸手,可又忽然停住,欲言又止,终究没说话,也无动作。
皇帝走到门前,迟迟不见他来拉扯,心中越发恼羞,轻轻咬牙,快步走回方孝承面前。
方孝承本在怅然叹息,忽见人折返,还未反应过来,就又一次被抱住了。上一次,是在御书房中。
“是朕自作多情吗?”皇帝哽咽道。
方孝承感觉伤口好像被他扑裂了,先闷声咽下这口痛,才回答:“请慎言。”
“上回是朕不好,朕本与你心意相通,可见你那些、那些痕迹,便乱了心,吃了醋。”皇帝轻声道,“朕后来懊恼不已。朕光顾着自己难过,不曾想到,朕要立后,你多难过,才放纵买醉、沉浸声色,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方孝承欲言又止。
这番话令他倍感难堪,脸皮都要烧起来。皇帝对他如此信任,甚至搁置天子威严,这样向他服软体贴,可实情却是他早就和成瑾厮混一处。
他诚然愧对成瑾,却同样愧对皇帝。
愧疚中掺和着多年爱慕,便成了怜惜,成了情不自禁。
方孝承终于情不自禁地揽住了怀中人,一时间如在梦境之中,并不真实。不知何故,有些茫然,大约是因为过往梦都不敢这么做吧,他过往只敢梦到成瑾。
两人静静相拥,倾听对方心跳,忽然,皇帝抬头与他相望,眼中写满情思缱绻,与他渐渐靠近。
方孝承喉头微动,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越来越近……
越来……越像成瑾……
就快吻上那一刻,皇帝突然被方孝承推开,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肉里。他自幼是尊贵无比的储君,现在是天下之主,今日他放下所有矜持尊严向方孝承投怀送抱,方孝承竟——竟推开了他?!方孝承怎么敢?!
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溺毙,面上却只戚戚然地看着方孝承,仿佛下一刻就要肝肠寸断。
“……外面有人。”方孝承在电闪雷鸣间福至心灵,逃似的绕过皇帝,打开门,出去院中,不动声色地长呼一口浊气,镇定下来,问,“谁在吵闹?”
一众人早就退到了院门外,此刻答道:“瑞王前来询问世子下落。”
话音刚落,瑞王的声音由远而近:“孝承,听说成瑾死了是不是?!”
方孝承脸色一沉,冷冷看向喜上眉梢的瑞王。
屋内,皇帝的脸色也很难看。
瑞王这蠢货,早不来晚不来,恰恰赶在他就要与方孝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