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挺直腰杆,梗着脖子,仰面直视父亲,道:“荀圣言,从道不从君,从义不从父。②”
方父不料他竟还敢妄言,瞪着眼,喘着粗气,嘶声道:“你这孽子……混学了道理,有脸胡诌!好,好,我算你那些年没白学!那你可还记得《苏武传》中如何说的?‘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③’,这才是天理!”
方孝承镇定道:“我非‘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③’。”
“方铮你——”
“我方铮顶天立地,‘位列将,爵通侯③’皆乃出生入死、自身立业赢来的功绩,非仰袭父辈功荫。我解东宫之难、先帝之困、北境之危,难道就比不上‘杀身自效③’吗?”方孝承问。
方父被他咄咄相逼,脸胀通红,道:“为君解忧、为民御敌,都是你该尽的本分,你竟居功自傲,如今终于连父子伦理尊敬都不顾了……红颜祸水,狐媚惑心,古人诚不欺我!”
方孝承立刻反驳:“我非居功自傲,阿瑾亦不是狐媚祸水,我只是和您讲道理。”
……
成瑾听到前院传来吵闹声,不安地问春桃怎么了。
春桃一面安抚成瑾,一面叫人去看,没多久,人回禀说是侯爷他爹在家法伺候他。
成瑾没见过方孝承他爹几回面。
方父出了名的古板迂腐,他素来和这种人犯冲,可对方是方孝承的亲爹,他以往顾念着自个儿遇上了万一被怼,不好回嘴,那多吃亏,索性躲开不见。
“什么事儿啊?忽然家法伺候?”成瑾不解地问。
春桃犹豫了下:“我一直陪着郡王在这,也不知。”
去打探的人也说不知道,侯爷和他爹说话时,把人都叫出去了,直到侯爷他爹恼怒地冲出来叫人给他拿木棍子,才知道这事儿。
“木棍子?”成瑾问。
这小厮急忙比划:“就是侯爷在府里练武时用过的那个木棍。”
成瑾一面劝自个儿少管别人家的事儿,一面又疑心是与自个儿有关,思来想去,忍不住起身要去前院里亲眼看看。
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才不要多欠方孝承个人情呢。
可他刚走到小院门口,迎面就来了侯府管家,恭敬地对他道:“侯爷恐前院之事惊扰了郡王,特遣小的来和您说一声,此乃侯爷家事,与郡王不相干,郡王不必出面。”
“啊?”成瑾问,“那,他能犯什么事儿,使他爹这么打他?”
管家迟疑了一下:“可能是……方家的私事吧。”
成瑾轻轻地“哦”了一声,忍不住目光还往前院飘,想让人赶紧去叫大夫来预备着,又怕显得自个儿热切关心,万一被会错了意,以为对方孝承还有那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