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语无伦次,季玺听得也是脑中一团乱麻,并不是因为这整件事有多么难理解,而是因为他现在心里很乱。
半晌,他却还是冷静地说:“你不应该抛弃你的妻子,何况她还生着病。”
“是的,是的,我知道。”曲臣源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像一只坏了的风箱,“这也是我烦恼的理由,她状态很差,而且我答应了再给她一些机会,我做不到现在就和她撕破脸皮。”
他抬起头:“小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季玺怔然地看着他,心绪滚滚翻腾,他内心其实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过了良久,他才像是终于做出了一个困难的决定,他闭了闭眼,用淡然的语气缓缓说——
“……如果是我,我会遵照契约,和妻子在一起,放弃晚樱。”
这是正确的选择,一直是。
那些异常因素,那些扰乱到正常秩序的外来者,都应当被抛弃,也理应被抛弃。
曲臣源复杂地笑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有意外季玺的回答:“我料到你会这么说,我问了无数亲近的人,他们都给了我这个答案。”
“所以这是对的。”季玺说,“你要做对的事情。”
“……呵呵。”曲臣源怪异地笑了一声,眯起眼,眼尾却下垂,配上一头火红的头发,看起来像个滑稽的小丑,“是,这是对的,理智告诉你,告诉我,告诉所有人,这是对的,你们胜利了,可是感情呢?我对她的喜欢和爱又算得了什么?”
季玺原本挺直着后背端坐着,这会儿却完完全全地僵住了。
手腕上硬邦邦的手铐膈着他,此时那种冰冷的金属触感突然尖利起来,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铁链发出一声清脆的震动声,那根铁链连着他和炎一的手腕。
被镣铐束缚住的地方变得滚烫起来,好像一团火烧进了心里,让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季玺茫然地生出一个疑问。
这就是喜欢吗?这就是爱吗?
从小到大,季玺被以最严厉的标准培养长大,那些“正确”的教条是根深蒂固地流淌在血液里的,就好像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挺拔端正的坐姿和站姿,是一种经年累月教养下的习惯和本能。
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他是不被允许犯错的。
季玺小扇子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落下一小块黯淡的弧形阴影,他的余光下意识地移到了身旁一言不发的炎一身上,好像是在期待他能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给他一个最标准的解答。
然而,这一次,男人如坚硬的磐石般沉默着,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又或许在思考什么别的事,总之季玺偷偷摸摸地瞄了他好几眼,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