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千顷,万物阒然,宣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聂夏,你觉得九千岁,生的如何?”
聂夏犹豫了一下,道:“天人之姿,人间难见。”
何止人间难见。
遍寻整个凡尘,何来第二个江尽棠?
宣阑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你会为他的皮相所惑么?”
聂夏沉默了一瞬,而后道:“我若说不会,那就是在撒谎了。”
听见这个回答,宣阑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恼怒。
为他只是被皮相所惑而松口气,为别人对江尽棠的觊觎而恼怒。
他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江尽棠在做什么?迫不及待的和宣恪幽会,还是又在算计着谁?
宣阑垂着眼睫,恰巧一阵冷风吹来,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道:“该换值了吧。”
“是。”
寅时过了,卯时已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已经晕了出来,隐约可见一点太阳的轮廓。
宣阑说:“回去休息吧。”
聂夏点头,人落在走廊上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走到拐角时鬼使神差的,他一回头,正好看见宣阑的侧脸。
聂夏没能从这少年天子的脸上看出别的情绪,但是那道侧影,却透露出无尽的、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思念来。
……
江尽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山月见他醒了,先是给他喂了口水,然后就给他灌下去了一大碗药,还不给吃蜜饯,苦的江尽棠想继续装晕。
“主子既然知道难受,就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山月冷着脸说:“否则总不会长记性。”
江尽棠有些无奈,想说自己是否爱惜自己的身体结局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早从十年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终局。但是看山月的表情,他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道:“我记着了。让你们担忧了,实在抱歉。”
“主子不必同我说抱歉。”山月道:“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他说完就端着空药碗出去了,简远嘉跟着进来,将一碟子蜜饯摆在小几上,笑着说:“山月嘴硬心软,这蜜饯还是他亲自选的呢,说你嘴挑,太甜的不吃,太酸的也不吃,跑了好几个铺子才买到合心意的。”
江尽棠拈了一块桃脯进嘴里,舌尖尝到的甜味终于将强烈的苦味压下去,他长眉舒展开,道:“我知道他向来如此。”
简远嘉笑眯眯的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