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阑从水里冒出头,声音听着还挺委屈:“你骗人。”
江尽棠看着他冻红的鼻尖,道:“我骗人怎么了?”
宣阑看着他烛光下精致如画的眉眼,轻轻说:“你骗人我也喜欢你。”
“……”江尽棠避开他的视线,伸手扒拉他衣服:“脱衣服。”
脱衣服宣阑倒是挺配合。
江尽棠没去看浴桶里的少年,转身去柜子里找了套衣服搭在屏风上,道:“洗完了自己穿。”
而后就转出屏风,打开门吩咐下人去煮姜汤。
“您不舒服么?”大约是得了山月的吩咐,下人十分紧张:“需不需要请大夫?”
“不用。”江尽棠怕请了大夫宣阑要闹,届时整个大业都会知道皇帝大半夜的跑九千岁屋里沐浴了,道:“煮碗姜汤就成,夜里有些冷。”
“诶。”下人道:“小人这就让人去煮。”
“等等。”江尽棠又叫住他,道:“多放点红糖。”
“是!”
江尽棠关上门回去,就见宣阑还是乖乖坐在木桶里,那样子倒是让江尽棠想起了他幼年时。
宣阑幼年时,真的很讨人喜欢。
小太子虽然被帝后娇养,但其实六艺半分不差,年纪小小就已经有了帝王风范,性子也不是同如今一样的喜怒难测,阴鸷恣睢,他幼年时,端方有礼的很,一切的变故,都是从他九岁登基那一年开始的。
江尽棠曾经跟简远嘉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知他苦楚,其实说错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能有这样一个人,那个人只会是宣阑。
他在少帝登基那一天手刃林沅兰,把持朝政,架空皇帝,从此拖宣阑入无边噩梦。
这十年来,江尽棠在煎熬,宣阑也在煎熬。
他们都是囚笼里的野兽。
在无数个痛苦的想要去死的深夜里,江尽棠只要想到同样在红尘里受刑的宣阑,便觉得这漫漫长夜,其实也并不那么孤寂。
宣阑的苦痛全部根源于江尽棠,如今他的所有爱欲,也全部根源于江尽棠。
“好了。”江尽棠回神,闭了闭眼睛,道:“水差不多要凉了,出来吧。”
宣阑生了病倒是很听话,闻言直接就从浴桶里出来了,江尽棠措不及防,呆了呆。
而后他转过头,耳尖红了:“衣服穿上。”
宣阑把里衣穿好,江尽棠平复了一下心绪,外面敲门声响起,是姜汤送来了。
江尽棠接过姜汤,放在桌上,道:“喝了。”
宣阑的听话是有时限的,这时候他又不听话了:“不喝。”
江尽棠道:“不喝会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