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印曜……咱们这些年可没少被他剥削。”有人怨气不小:“但凡从江南走的货物,他就要其中吃四成的利走, 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需要打点, 咱们累死累活下来的辛苦钱,全拿去给那姓印的养小老婆了!”
“谁说不是呐!”有人叹息:“往常都听人家说九千岁是大奸臣,依我看, 这阉贼起码没有从我骨头里榨油吃, 印曜才真不是个东西!”
范岭提起茶壶给风潜倒了杯茶,问:“公子什么想法?”
风潜冷笑:“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江南的事情暴露,印曜没好果子吃, 我们风家能好到哪里去。”
“公子明白这一点就好。”范岭道:“我知道小公子少年意气, 嫉恶如仇,但这人世本就是这个样子, 只要在红尘里游走, 你想要清白,那是万万不能的。”
风潜抿着唇没说话。
范岭眯起眼睛看了眼远处的山丘, 道:“皇帝想要解决江南之祸,印家必定狗急跳墙, 你说现如今的京城, 将会是如何的波诡云涌。”
他手中的茶杯落在桌子上, 笑了笑:“九千岁赶着如今这个时节回京,又是安的什么心。”
风潜想起上次惊鸿一瞥的人,下意识道:“我听说他病的很严重。”
“他的病就没有好过。”范岭双手拢在袖子里,道:“但是他的手段也没见得温柔。”
风潜皱眉道:“谁跟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他病了,回京城的路又远,这一路应当会很不舒服。”
“……”范岭哑然:“你关心他?”
“随口说说而已。”风潜喝了口茶,道:“若是当初我知道下江南会如此狼狈,我绝不会答应父亲。”
“谁让江尽棠要掺和进来。”范岭叹息一声:“此人手段诡谲莫测,我甘拜下风,既然不是对手,为何不走为上计?”
风潜讥诮道:“原来心比天高的范先生也会愧不如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罢了。”范岭说:“我这一生,只佩服过三个人。”
风潜好奇道:“哪三个?”
“头一位是我已经隐世多年不知生死的老师,闫运宜先生。”范岭慢条斯理说:“第二位,是当朝首辅顾之炎。”
风潜对顾之炎的评价显然不高,道:“和稀泥的老头子罢了。”
范岭笑着道:“换个人,可不能在少帝、世家和权宦之中再保全寒门士子的地位,唯有顾之炎,有这个本事。”
风潜一怔,“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就是先帝。”范岭道。
风潜嗤了一声:“你先前不还说江尽棠诡谲莫测,你甘拜下风?”
“江尽棠不过时在先帝的制衡下运行的傀儡。”范岭笑了笑:“他如此心机莫测,仍旧逃不过先帝的处处算计,你说谁更可怕?”
风潜没有明白范岭的意思,范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而是道:“我昨夜接到了你父亲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