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说:“从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小。”
江尽棠笑了笑:“我近年身子一直不好,今日好容易出来晒晒太阳。”
少年的笑颜纯澈温和,杏花花瓣纷飞,烂漫花雨里他仍旧是最绚丽的风景。
在那之后很多年,宣恪再没有见过江尽棠露出那种天真的、真心的、柔软的笑容。
……
宣恪看着眼前江尽棠这张比之少年时候要更加精致秾丽的脸,他比十年前更爱江尽棠,江尽棠却一年一年的冰冷。
他的手指被江尽棠打开,江尽棠的眸中全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不需要你这样恶心的爱。”
宣恪笑出声,他缓缓平复了情绪,道:“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对我和宣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江尽棠将喉头的鲜血全部咽回去,咳嗽了两声,道:“你不配和宣阑比。”
“你知不知道……”江尽棠的声音都在发抖:“当年你求娶江余音,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她出嫁那日,我看着凤冠霞帔的阿姐,同她说,她一定会很幸福。”
他抬起眼睛,血丝密布,“哥哥们都不在,我送她出嫁,走出定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哭的很厉害,我说,阿姐,你别怕,姐夫一定会对你很好。”
“当年京城,谁不羡慕江余音……”江尽棠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桌角:“谁也不知道她过的不好,她从不同家里说,她的丈夫不爱她。”
宣恪面无表情道:“我自认没有亏待他。”
江尽棠笑了:“没有亏待?”
“最诛她心的,不是她的丈夫不爱她。”
他声音哽咽:“而是她的丈夫,不爱她,还要为了另一人娶她。”
江安榕和江安楝常年不在京城,骨肉之中,江尽棠和江余音在一起的时日是最多的,她只比江尽棠大两岁,却事事处处都照顾着幼弟,不管是得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还是什么新奇的故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江尽棠。
江尽棠却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剜了一刀。
江尽棠无法想象江余音在得知当年京城争相传唱安王求娶江家女的故事真相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那些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他看见的那样非黑即白,他看不见阿姐温柔笑容下的落寞,也看不见阿姐空荡眼神中的悲伤。
那年江氏下狱,江尽棠想尽一切办法才混进安王府见了江余音最后一面,即便是那个时候了,江余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苍白的厉害,却还是对着幼弟笑,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在窗外忽然而至的风雨里,她咳嗽几声,褪下手指上的照殿红指环,戴在了江尽棠的手指上,轻声说:“阿棠,这是我出嫁的时候,阿娘给我的。”
“她说,这是外祖母传给她的,这枚指环要世世代代的在江家传承下去。”江余音抬手摸了摸幼弟清瘦的脸颊,泪如雨下:“今天,我把它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