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他病中难受,阿姐就彻夜彻夜的陪着他,拉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她讲的故事其实不好听,但是听着阿姐温柔的声音,江尽棠就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江余音的满腔温柔都给了他,他回给江余音的,却是一根尖锐的针,扎在她最柔软的心脏上。
“她其实很胆小。”江尽棠说:“小时候,二哥拿虫子吓她,她都会哭。”
“我不知道,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她到底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将自己吊死在羯鼓楼上。”江尽棠声音颤抖:“她那时候,一定很害怕。”
“可是已经没有人能保护她了。”
江余音死在羯鼓楼,这是她对宣恪做出的了断,分明是如此柔软的人,却也终于心灰意冷,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留给宣恪了。
她将所有的年少绮梦,用一根白绫了结的干干净净。
“她死的时候。”江尽棠咬牙说:“才二十岁。”
“主子……”山月半跪在江尽棠旁边,哑声说:“小姐看见您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其实我知道。”江尽棠看着暗沉沉的天,眼前似乎又是江余音嫣然一笑的模样,“她不会怪我。”
可就是因为江余音不会怪他,他才更加愧疚。
“主子……”
“很快就要结束了。”江尽棠缓缓站起身,声音轻的似乎要化开在风里:“阿姐。”
“等我。”
……
安王纳妃,京城又热闹非凡。
六月的天,已经燥热起来,九里香的花香弥漫在京城街头,人群熙攘,排列在两旁,看着王府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往宁远侯府而去。
印致萱坐在铜镜前,看着京中盛装的自己,她生的的确美,几乎妖艳,然而气质清冷,脸上也并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她很清楚,这场婚姻,不过是将印家和安王绑在一起的手段。
全福太太在为她梳头,嘴里唱喏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印致萱觉得颇为讽刺。
她和宣恪或许白发,但绝不会齐眉。
她看得透自己的父亲,看得透自己的叔叔,但是她看不清这位表哥。
哪怕相识多年,她也半分看不透。
“萱儿……”印夫人擦着眼泪拉起她的手:“今日你就要嫁为人妇了……”
印致萱微微一弯唇:“母亲哭什么,我不嫁,母亲才该哭。”
印夫人一顿:“萱儿,你终究是怨我和你父亲是不是?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父母亲生身之恩,养育之恩,致萱不敢忘。”印致萱道:“此次就算还了父母亲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