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棠微微弯腰, 拔出了宣恪腹腔中的长剑,鲜血滴落在华贵的白玉砖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暗红的花。
他站直身体,看着宣阑。
“咣当”一声, 宣阑丢下了手中长剑, 他上前两步,轻声道:“你要杀了我么?”
聂夏一惊:“陛下!”
宣阑却似乎听不见他的话,他只是一步步的朝江尽棠走去。
大约不会再有人知道, 他踏过了千难万险, 日夜不休,才终于赶在这一天回到了京城,就为了对他爱的人说一声, 生辰安康。
江南局势变幻万千, 宣阑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终于在八日前启程回京, 车队不过刚出华州城, 就遭遇了大规模的刺杀,皇帝的护卫队纵然以一敌十, 可是对方熟悉地形,人数极多, 一役下来, 损失惨重。
护卫队死了三分之二的人, 聂夏和王来福跪在地上请他休整两日再回京,可是他已经等不了。
世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与江尽棠已经有百年未见,他怎么还能等得下去。
“阿棠。”宣阑声音有些哑,他终于靠近了江尽棠,抬手将他白皙脸颊上沾到的一点血迹擦去,缓缓问:“你要听宣恪的话,杀了我么?”
其实他早该死在江南的。
温玉成带着扬州太守府养的私兵出现在官道上时,宣阑身后的人不过百数。
温玉成眼底的恨那么分明,像是炙热的刀剑,要将他千刀万剐,“我请求过陛下了,放过他。”
宣阑盯着温玉成,道:“除非黄土白骨,否则朕做不到。”
温玉成讥诮:“你们一个个的都说爱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那是朕和江尽棠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宣阑冷冷道:“你和青天教的人,什么关系?”
温玉成对他猜出之前截杀皇帝的刺客是青天教的人并不意外,淡声道:“合作关系而已。”
“我答应了别人,要你埋骨江南。”
图穷匕见,不过如此,太守府豢养的数百精锐蜂拥而上,护卫队根本不敌,聂夏拼死要送宣阑离开,却被一箭射中肩胛,两人一生大约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聂夏躺在地上,拔出了箭矢,喘着气道:“陛下,今日可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宣阑浑身都是鲜血,他杵着手中的长剑,半跪在地上,抿着唇没有说话。
“臣知道陛下还有未尽心愿,不甘心。”聂夏叹息一声:“其实臣……也有未了的心愿。”
他眼睛里映出蓝天白云,这时候了竟然还笑了一声:“但是人么,时候到了,就是要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