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时候他被这狗崽子压在床上在脖子上乱啃。
“宣阑。”江尽棠喘了口气,道:“你真不要命了?伤口要是再裂开……”
宣阑声音闷闷的:“你都不要命, 我要命做什么?还不如趁死之前多跟你在一起,这样的话, 死了也不亏。”
“……”江尽棠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宣阑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江尽棠立刻去看他的伤口情况, 好在没有崩开, 他忍不住皱眉道:“少年时候不知道好好保养,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知道难受了。”
宣阑道:“那你也要给我机会, 让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江尽棠抿了抿唇角, 没说话。
宣阑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眸子水汪汪的看着他:“阿棠, 大业朝疆域辽阔, 不只有小桥流水的江南,还有大漠孤烟和无垠草场。“
“我想和你去塞外看落日, 在广阔天穹下跑马。”
江尽棠移开视线, 道:“你现在这样还跑马?”
他收回手,站起身往外走, 宣阑的神情一瞬间阴郁下来,声音很委屈:“你去哪儿?”
“……”江尽棠:“你不吃饭?饿死算了。”
这糟心玩意儿。
他让人传膳, 两人都是大病未愈, 吃的十分清淡, 用过饭宣阑又闹着要出去走走,江尽棠想要给他一巴掌让他安分些,看着少年那含着泪的眼睛,又下不去手,只好让人去推了四轮车来。
他是真的很不明白,宣慎和林沅兰都是正经人,怎么会生出宣阑这么个不正经的东西。
宣阑如愿以偿的坐在了四轮车上,裹着厚厚的大氅,由江尽棠推着出了乾元殿。
这时候外面已是月明星稀,宫中处处都点起了灯,煞是好看,唯有皇宫才会有这样的繁华盛景。
御花园里的夏花开的正好,正有两棵西府海棠绚烂绽放,宣阑抬头看着花树,问江尽棠:“定国公府里栽种的,是这种海棠树么?”
“不是。”江尽棠淡声说:“定国公府栽种的是垂丝海棠,从江南那边移植来的,园子里的人花了不少心思打理,才让它年年开花。”
“有什么不一样吗?”宣阑问。
风过,海棠的花瓣簌簌而下,江尽棠抬手,将落在宣阑发间的一朵花取下来,放在了他手里,道:“垂丝海棠,花要小一些,倒垂在枝条上,像是小灯笼。”
他幼年时躺在病床上实在无趣,就去数窗外的海棠花,也能消磨不少时间。
宣阑想了想,道:“我还记得,幼年时曾见过你父母几面,定国公夫人是很和善的人。”
江尽棠嗯了一声,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宣阑忽然说:“阿棠,若我是你,我做不到。”
江尽棠一怔,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莞尔。
“其实父亲一直知道。”江尽棠轻声说:“江家势大,过多的尊崇,只是在一步步的在把江家往悬崖下推,对于帝王来说,他不怕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得势,而是怕名声太好的人得人心。”
“所以宣慎下旨的时候,父亲并不意外。”四轮车的车轮碾过落花,风里有不知名的香,夏虫在鸣叫,灯火葳蕤,江尽棠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他不是死在了君王的屠刀下,而是死在了自己的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