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房间里退出来,看了房间外闻缜一眼,若有所思。
“连自己是谁都不太记得清了么……”江杭慢慢说着,“我是做不到的。”
“他真的很喜欢你。”
闻缜不置可否。
“不过,说句实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江杭继续道,“有时候你会给我一种感觉,就是你也没有多么地喜欢他。”
闻缜倒也没有生气。
“是吗?”
“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能喜欢一个人,让我感到惊奇。”江杭停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闻缜的表情,“毕竟对你这样的,嗯,精神病人而言……”
她自觉挑了一个最合适的说法。比起外界的说辞,这个形容已经算得上中肯又礼貌了。
“没关系。”闻缜似乎是礼貌地笑了一下,“你确实可以认为我精神不太正常。”
江杭耸了耸肩。
“所以,之前一直没机会问,我能采访一下你为什么喜欢他吗?”她说,“我真的很好奇。”
“那么你呢?”闻缜反问,“这么关心他的事干什么。”
江杭在心里“喔”了一声,想到,来了,占有欲。
“不管怎么说,小人鱼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许会觉得我虚伪,但作为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有时候我确实会对他产生一种无法理解的……接近于母爱的情绪。”她说,“很难理解对吧?”
闻缜笑了笑:“的确。”
江杭:“……”
江杭:“我不觉得这世上有毫无条件的爱。”
她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有很多情感想要激烈地表达出来。她想说这世上哪有不掺杂利益的爱,就算是你闻缜也不能免俗——对你这样一个能够眼睁睁看着血脉相连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能够无动于衷的人而言,谈“爱”何其可笑——要说爱吗,你爱他?爱一个没见过几次面却对你怀揣着杀意的人——不,你只是没有能够对付他的手段,所以你先发制人,卑鄙地利用他的感情来驯服他——我多么了解你的为人,你和你那死去的被你唾弃的兄长一样,你们都是冷血无情的动物。
可在目光触及到对方的脸色时,又迟疑了。
江杭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说出那些话。她又有些可悲地意识到,自己有的这些想法,是否是出于自己的某些共情。
“是吗。”闻缜说。
他忽然抬起手,变魔法似的,盖住了自己一半的脸。手心从脸上划过去的时候,露出来的另一半脸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容貌:金发,碧眼,神情锐利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