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还没娶进门,莫名其妙跟大舅哥结了怨。
李钦载甚至都不知道是何时跟他结的怨,当初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太极宫君臣奏对时,大舅哥作为舍人,不知暗戳戳写了自己多少坏话。
当然,李钦载也能理解,毕竟自己这些年的名声确实不好,崔升宠爱妹妹,对他这位臭名昭著的妹夫自然处处看不顺眼。
李钦载实在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如今的他已不一样了。
我打架,我纵火,我惹祸,可我是个好男孩……
不说前世,不说前身,李钦载穿越过来一年多,至今还……嗯,俗称“处男”。
都处男一年多了。
少年纨绔,鲜衣怒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才是权贵子弟正常的模样,可李钦载呢?
不仅没看过长安花,就连身边的三上老师都没好意思下手。
这岂止是自律,简直是自残。
这样的妹夫,大舅哥凭啥不爱?怎能不爱?
大半个时辰后,迎亲队伍终于来到崔家别院门前。
崔家的下人们早已等候在门口,门前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李钦载下了马,旁边的仪官依礼递上迎书。
迎书是三书中的最后一书,民间所谓“三书六礼”,其中的“三书”便是聘书,礼书,迎书。
三书六礼皆俱,才叫明媒正娶,这段婚姻才会被世人所承认。
大户人家娶正室跟娶妾室的流程是完全不同的,若是娶妾室根本不需要三书六礼,半夜把妾室用花桥抬进府里就算礼成,从古至今,小三都不被世人待见,名不正言不顺。
迎书不是一张纸,而是郑重其事地装在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里,里面的内容大约是向女方父母禀报,按照约定之礼,今日我要将你家女儿娶回家之类的言辞。
迎书被崔家的管家接过,管家笑吟吟地朝李钦载行了一礼,然后双手捧着迎书匆匆进了门。
随着管家接下迎书,崔家别院的大门突然关闭。
李钦载吓了一跳,有些慌张地看着旁边的李敬业:“兄长,他们啥意思?崔家该不会反悔了吧?”
李敬业翻了个白眼,叹道:“难怪你从小到大挨了那么多次打,我现在都忍不住想揍你了。腰挺直,正常点,开门是礼,闭门也是礼,淡定等着,莫给咱李家丢人了。”
大门关闭片刻后,突然又打开了一扇,然后从门内走出一群人,有男有女。
女的皆是中年以上,男的则是七八岁的幼年孩童,但其中一个却非常显眼,赫然竟是大舅哥崔升。
李钦载脸颊抽搐了几下,这群人从门内走出来,他们手上都拎着一根棍棒,棍棒用红色的丝绸层层包裹起来。
李钦载知道,棒打傧相这个环节大约是躲不过去了,唯一安慰的是,大舅哥崔升手上的不是狼牙棒。
崔升一身华服,站在门口朝李钦载龇牙一笑,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李钦载眼皮一跳,尔母婢也,真想对我下毒手?大喜之日不怕你爹活剥了你?
将身旁的李素节推了一把,李钦载道:“你是皇子你先上,姓崔的真敢下手,明日奏明你父皇,罢了他的中书舍人。”
李素节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蹚雷的,一个踉跄上前,崔升刚举起棍棒,瞬间认出了李素节,吓得崔升急忙将棍棒放下,想行礼又觉得不合时宜,顿时尴尬地进退两难,恨恨地瞪了李钦载一眼。
成亲之日都不干人事,真不想认这妹夫啊……
崔升不敢动弹,女眷们对李钦载和傧相们则客气多了。
李敬业拽着李钦载往里走,女眷们的棍棒轻轻落在众人身上,力道非常轻柔,前世洗浴中心的泰式按摩都比她们粗鲁。
一路畅行无阻,李钦载等人来到别院前堂。
前堂内张灯结彩,崔家亲眷将喜堂密密麻麻围住,喜气洋洋喧闹不休。
崔林谦端坐堂上,捋须含笑注视着李钦载。
李钦载上前行跪拜礼,按仪官事先嘱咐的说辞,说了一段拗口的古文,大概意思是求老丈人把女儿嫁给我之类的。
崔林谦敛起笑容,沉声道:“贤婿,老夫今日将婕儿交托于你,从此你与婕儿便是夫妻,婕儿自小温良,在崔家未曾受过委屈,愿贤婿善待。”
李钦载直视崔林谦的眼睛,郑重地道:“小婿绝不辜负婕儿,患难祸福,皆共担之,此生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