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却不理她,连送都没送,她的眼睛仍盯着李钦载,轻声道:“酒宴果真无趣么?是酒宴无趣,还是酒宴的主人无趣?世人才是真的无趣,饮酒作乐而已,为何非要先分清敌我?”
李钦载目送金乡县主走出府门,这才收回目光,低声道:“请教夫人,金乡县主为何在并州?”
韩国夫人嘻嘻一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滕王性喜纵乐游历,金乡县主陪她父王从北方游历至此,莫忘了并州城还有一座晋阳行宫,滕王此来是拜祭凭吊高祖先帝的,已在并州暂住一月有余。”
突然凑在他耳边,韩国夫人亲昵地道:“金乡县主佳否?人家是豆蔻之年,尚未婚配呢,可惜李刺史已婚,怕是难得一亲芳泽了,不过这里还有一個韩国夫人,倒是不介意你婚否,咯咯。”
李钦载嘴角扯了扯,不自觉地偏了一下身子,与她拉开距离。
这女人太会撩汉了,如果她平日就是这般做派的话,李治的头顶大约隐隐种出一片草原了。
幸好我定力深厚,呵,我读《春秋》的!
…………
酒宴散去,李钦载拼尽全力抵抗住了诱惑,走出武宅时身形已有些踉跄。
站在府门外,李钦载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哪是什么故宅,分明是盘丝洞啊,韩国夫人妖里妖气的,那撩人的小眼神,那duang,duang的雄伟波澜,李钦载差点栽在里面。
今日若跟她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才叫真的麻烦了。
走出府门后拐了个弯,李钦载正要回刺史府,突然见到街心站着一道人影。
刘阿四和部曲们顿时紧张起来,手按住刀柄,挡在李钦载身前,戒备地盯着那道身影。
李钦载眯了眯眼,认出了她,拍了拍刘阿四的肩,道:“放轻松,人家不是刺客。”
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的背后也是人影幢幢,显然也有不少部曲护侍。
李钦载笑着朝她行礼:“县主一直等候在此?”
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正是金乡县主。
金乡县主的表情仍然淡漠,令李钦载不由惋惜。
多美的一张脸,可惜太清冷了。
金乡县主站在李钦载面前,淡淡地道:“李刺史此来赴任,是否为查缉并州粮价而来?”
李钦载苦笑道:“为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来并州的目的了?”
金乡县主冷冷道:“很难猜吗?”
李钦载眨眼:“县主有何见教?”
金乡县主淡漠地道:“参与哄抬并州粮价的人不少,皆是权势之辈,韩国夫人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你阻止不了粮价翻涨,这里面水太深了。”
李钦载冷笑起来:“哄抬粮价的人里面,也包括你或是你父王吗?”
金乡县主没回答。
李钦载叹息,朝她拱了拱手:“并州大旱,百姓艰困难以为生,还请留百姓一条活路。”
金乡县主冷冷道:“此事与我无关。”
李钦载认真地看了她半晌,心中亦无法确定,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若说她勾结商贾哄抬粮价,确实有点不敢置信。
不知为何,此刻李钦载突然发觉并州遍地豺狼,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吃人的丛林里,黑暗的四周全是绿幽幽的目光盯着他。
金乡县主沉默半晌,低声道:“李刺史若识时务,不如辞去并州刺史一职,赶在秋收前回到长安,纵被陛下责备,也好过深陷并州泥潭。”
李钦载眯起了眼睛:“这是你个人的建议,还是转告别人的话?”
“都有,还请李刺史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