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纷纷躬身,异口同声道:“弟子愿服其劳。”
李钦载环视众人,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既然你们都留下,那就给我搭把手。”李钦载缓缓道:“咱们的身份既然已暴露,估摸没法干活了,但咱们不能走,这几日就住在工地旁……”
“李素节,你给大家分工,两三人一组,跟工部官员打听这座行宫的预算,用料,人工,饮食等等,我要具体的数据。”
李素节刚要领命,随即又迟疑起来:“先生,这些数据都是工部所造,他们怕是不肯轻易给咱们看……”
李钦载嗯了一声,突然一脚踹中他的屁股。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劲儿呢?你们在长安城猖狂横行的混账气质呢?该跋扈的时候你跟我装纯情,工地上干了两天活,脑子都干傻了?”
李素节等人的神情顿时浮起明悟。
对啊,我们是无法无天的纨绔混账啊,对那些工部官员用得着讲礼数吗?
完全不必任何套路,拿出自己的本色,什么目的达不到?
跟马县令一样,小混账们的念头瞬间也通达了。
然后,李钦载亲眼看着这群混账的表情和眼神渐渐开始有了变化,那是一种猖狂,邪恶,桀骜,以及蛮不讲理等等元素糅合在一起的表情,非常欠揍。
想想自己当年也是这般模样横行长安,李钦载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好想狠狠扇自己几耳光。
既丑,又蠢,还装。
偏偏他们自己还洋洋自得,以为这是一种风光。
李钦载暗暗决定,这群混账在学堂里至少要待够五年才放他们毕业,不然自己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声誉和名望,会被这群混账败得干干净净。
重重叹了口气,李钦载无奈地道:“虽说是本色演出,你们多少收着点儿……”
众混账立马对自己的表情来了个微调,效果不尽人意。
李钦载嫌恶地挥手:“都滚!”
…………
接下来的两日,李钦载和弟子们仿佛在工地边定居了似的,虽然官员不敢给他们安排活儿,可李钦载每天却无所事事在工地上闲逛。
工部官员满头雾水,只见这位年轻的县侯跟工匠聊天,跟监工聊天,跟民夫聊天,见人就聊。
就连路边的狗趴在阴凉处吐舌头,这位李县侯也满脸和煦地凑过去,跟狗聊起了爱情,婚姻和家庭,聊得那条狗直翻白眼,显然单身的它感觉有被冒犯到。
如果说李县侯的举动还算人畜无害的话,他的那些弟子这两日可就真成了工地上的祸害了。
四皇子李素节带头,每一位权贵子弟领着两个国子监生,分成几组在工地里到处找官员工匠和监工询问。
工部预算是多少,每日提供民夫的粮食所费几何,采石伐木人工多少,工料几何等等,只要是工地上关于数字的人力物力,他们都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笔认真地记下来。
这些弟子来头太大,官员们不敢得罪,但有些数据实在敏感,里面多少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敢不说,又不敢全说,搞得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