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鹿野的语气突然急切起来,抱着他脖子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你想起来的那部分是什么?!”
“咳……松点,别锁喉,”池念屿没想到后背上的人会有这么大反应,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也是,你比我还小一岁,儿时的记忆更加残缺……”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觉得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鹿野的表现总是很奇怪,就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根本就记不清以前发生的事。
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就过于温和了,估计是潜意识里还对自己有点印象。
“说啊,记起什么了?”见他半天没说话,鹿野不耐烦地催促道。
“福利院、一个眼角带泪痣的小男孩。”
鹿野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长泪痣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确定那个是我。还有,你所谓的‘想起来一些’,就这么点?”
“我直觉很准的,一定是你,”池念屿继续往前走,“确实,想起来的不多……”
他仍然感觉很奇怪,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到鹿野虽然脾气古怪,但绝不是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暴徒。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偷什么东西,溜进小卖部拿东西会把钱留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个江洋大盗呢?
他突然就有点怀疑,卫荣的死是不是跟鹿野没什么直接联系。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凶手只是借了他的名头。
自己给人家扣上“杀人犯”的帽子,还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池念屿是个黑白分明的性格,向来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鹿野这种踩在中间灰色地带的人让他完全无所适从:他对自己,确实是很够意思,而且不得不承认,从进这个游戏到现在,他们之间非常默契。
但一想到他是个全球通缉的怪盗,还似乎跟自己好友的死亡有关,他就又很难从心底里认同接纳他。
这种感觉很微妙:我是正义的一方,所以我就有一种优越感,看不起所谓邪恶的一方。
说白了,就是因为对方“道德品质低下”,所有的行为都是“别有用心”甚至“不怀好意”的。
哪怕对方做了好事,也不愿承认他可能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哪怕发现了过去事情的蹊跷之处,也不愿再迈出一步,穿透迷雾去解开谜题。
拉不下面子罢了,不愿意承认对方的优点罢了,没有足够的内驱力罢了。
他必须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很虚伪的人。如果真的足够光明磊落,就应该刨根问底地挖出鹿野身上的秘密,然后以全新的态度面对他。又怎么会避而不谈?
到时候,不管事实是什么样的,起码他都能问心无愧地告诉自己:我有理有据,我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