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雷声炸响,翟新手一颤,笔尖划破纸张,留下一道灰黑墨迹,像是丑陋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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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场暴雨过后,山上的树被雷劈断不少,沿着山体的翻起的泥石,随雨水一齐冲到了山脚那些田里,压死大片大片稻田,周围空气里都是泥土的腥和植物泡死过后的腐味儿。
在这个水雾蒙蒙的清晨,长水村人还来不及为死去的作物愁叹,一辆又一辆停在村口哗然作响的黑白色警车,和接连下车列队的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察,像昨晚第一道惊雷般瞬间打破了长水村原本的平静。
“卧槽!这是啥烂路啊!”一只旧皮鞋毫无预警地踩进水坑,翟新身体一歪,手上的照相机差点交代给泥巴地。
还没从赔钱的恐惧里缓过神,后脑勺被人毫不留情拍一掌,拍得翟新往前一趔趄。
“臭小子,刚刚喊你小心小心你听不见啊?设备摔坏了谁赔?”
“嘶--”翟新看一眼他家队长,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学人小年轻穿皮衣,也不害臊。他小声抗议:“我以为你喊我,谁知道是让我小心……”
“嘿那我喊你你不是更该回头!”张队呲牙,又要打人。
翟新赶紧打断他:“张队,现在这河边要有啥证据也都冲跑了,我们怎么查?”
警队分成三组,分别在两件命案发生地和吴家院子展开调查。翟新被分到李扬,也就是第一条命案现场来,一群人在河滩晃悠快仨小时了,一根毛都找不到,查查查,这怎么查?
“小新啊--”张队丢掉烟头,看向被警察拦住强行问询的几个村人,他们表情僵硬,眼神里满是怀疑和警惕,问啥都不肯配合。“你是在这个县里出生的,以前来过长水村吗?”
翟新摇头。这地儿太偏了,别说来了,就是听也没有听过。
张队继续说:“你看他们穿的衣服,上边儿的图案……啧,在这种小地方查案,难地要死。你别在这跟着瞎转了,去其他地方给我找个愿意协助调查的,大事小事都问一遍,去。”
翟新临走又听他问:“这儿的村长找到了吗?”
“还没有,他家一个人也没有。”
“这样……”张队朝他挥挥手,“赶紧去吧。”
说是让找个愿意配合的……翟新走在路上,作田的人无论男女见了他都撇开眼快快走开,怎么找愿意配合的啊!
好不容易终于来了大案,结果难办得要命,人生啊……
河水暴涨过后,田里微浑的水中,细鱼正围着草根打转,几个小孩围在田角,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呼。
翟新清清嗓子,尽量轻柔地上前搭话,谁知一群小孩儿像是见了故事里的鬼怪,指着他的警帽一窝蜂散去,只剩一个少年,捞着裤腿,雪白的脚踝上沾了好些泥点,他背对着翟新,专心致志拿只瓷碗要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