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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未觉得自己隔得太远,听岔了,有皇后又立了太子这样的喜事,他心里咯噔一下,但全喜几乎快哭出来了。

    老人家不是一直盼着沈灼儿孙满堂么?如今不是得偿所愿?

    让她过来吧。天冷,孩子就不用带了。不用看,定然是长得讨喜的。沈灼捻起圭笔,蘸了磨细的朱砂,对镜点在自己眼尾,转头面向全喜,像么?

    全喜呜咽着叩头在尘埃里,陛下啊!

    肯定是不像的。自君魂魄去,华胥不相逢。他恨我,连托梦也不肯沈灼搁笔,抖开宽大的衣袖起身,不住地咳嗽,走吧,皇后应承过我,是时候放你出宫养老了。

    陛下!全喜痛哭着,除了一声悲过一声的呼喊,说不出别的话。

    走吧。她有话跟我说,也不愿旁人听。沈灼坚决道,走吧,走!

    全喜退了出去。

    老泪砸在寝殿地上,尘埃里晕开一片片湿润。

    殷未知道沈灼在描绘的是谁的模样,但与此同时,他又要召见皇后到底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他的中宫,陪他走过人生最后一程?

    不合理的攀比心理在殷未心中疯长。

    皇后来得很快。

    那是个一举一动都诠释了母仪天下四字的女人,年纪看着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行动时环佩步摇没有半点声响,眸子里没有丝毫少女的天真幼稚,大红的唇启张:陛下,太子起名为景,皇上说受荫于陛下,望他继承您的功德。

    嗯?殷未刚腹诽一句老牛吃嫩草突然听懵了。

    从哪又来个皇上?

    小孩子难将养,倒也不必这么早就立了太子。沈灼弯起唇角发笑,我知道你们夫妻的心思:皇帝即位不过三年,我还不过四旬,这楚国天下你们拿得不安稳。

    皇后发髻上的步摇晃了晃。

    太上皇全喜公公还未出宫门,发放宫人出宫,总要皇帝的御批,不盖玉玺是不做数的

    曲折迂回的话还没说完,沈灼从袖中扔出的玺印已跳进皇后手里,掌中一沉心里跟着也就安定了。

    给那孩子的贺礼,拿去吧咳咳,听说,他生来,眼尾带着红痣?沈灼咳嗽着。

    殷未一瞬间心跳和呼吸全停了。

    说到这个,皇后的不悦丝毫掩藏不住,半晌才挤出一个是字。

    宫中人尽皆知,皇后来自临州民间,虽努力学习高门闺秀的气度,终究不是与生俱来的尊贵。她披着华服端着姿态,时时担心被人说是麻雀飞上枝头,装成凤凰也不像。

    怀着同样恐惧的还有当今皇帝他们夫妻二人本是指腹为婚的近邻,本该和祖祖辈辈一样,在临州山水间渔樵纺织。然而十八年前,楚国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国师溺亡于临州渡,让两个贫家儿女的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究其缘由,不过是,两位渔家汉子碰巧打捞上已断气的国师尸体,和奄奄一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皇帝,而刚诞生的儿子和未来儿媳,眼尾都长着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