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住自己的手臂,直至皮开肉绽,铁锈味溢窜唇齿间, 疼痛让他叫出声。
——他无疑回到了七岁, 那时他对疼痛的忍耐力远不如成年后, 一旦流血就会嘶声嚎叫, 和所有这年纪的男孩一样吵闹。
“嘶……啊……”郁臻在脏衣服上蹭掉手臂的血迹, 捂住伤口, 警惕地盯着这间囚室的入口,它甚至没有门窗, 只有一道从墙面破开的大口。
楼道里有光, 来人的影子在残破的墙面晃动,口哨声愈发近了。
是假的吧, 是做梦吧?
郁臻无法置信,他挠着颈间的项圈, 手指甲早因抠挖墙面而翻断, 痛得钻心。
“臻臻,轮到你了……”小久抱着双膝缩在墙角, 脸颊肿得面目全非, 手脚细弱,像只丑陋的青面小鬼。
“不要反抗,不要求饶,不要说话……”小久的头越埋越低,仿佛想藏起自己的脸, “……很快会过去的。”
郁臻摇头道:“我不要, 我们在做梦对不对?小久, 你已经死了, 这是我的梦,对吗?”
小久扑过来,打了他一巴掌,手小力气也小,不算疼,却让郁臻如梦初醒。
“你不要再说梦话了!”小久揪住他的衣领,眼泪滴到他的脸上,哭着说,“你一直睡觉,你变成笨蛋了,这里才是现实啊,你醒醒吧臻臻……呜呜啊……”
郁臻目光发直地望着小久的脸,滚烫的泪珠落到他的眼皮、脸颊上,是清晰真切的绝望;在小久泪光迷离的眼眸里,他看见了一片雾……
雾里他们爬树攀到高处,翻出庄园的红墙,手牵手跑到林间小路上,咯咯大笑,奔向孩童世界的所谓自由。
然后他们掉到了这里。
一个充满饥饿和折磨的魔窟。
“臻臻,别想了。”小久抹掉眼泪,拍拍他的脸,“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胡乪芬思乱想?他逃出去了,小久死去了,他长大、成年、工作、正常生活……那些都是他胡思乱想吗?
所以失忆、小岛、杜彧,也是他胡思乱想吗?
他从来没有成功逃离过,他一直待在这里,和小久在一起。
新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麻痹自己产生的幻觉和妄想?
不,那不是妄想,而是未来。
郁臻推着小久坐起来,他摸摸小久乱糟糟的头发,悄声说:“别哭了久久,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逃出去,这一次他们会一起逃出去。
来人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径直地走进囚室,带歌调的口哨声停止,小久的脸色煞白,钻回角落。
郁臻感到背后的灯光被高大身影挡住,阴影落到他的身上,让他失去色彩。
“……带小孩真烦人,老子早晚要辞职。”男人不耐烦地咕哝几句,去墙面的铁环解下了郁臻那条锁链,缠在手掌上,扯动他脖子的项圈,“快走!”
七岁的郁臻,不具备和成年男人对抗的力量。他被扯得滑出垫子。膝盖小腿磨着地面粗砺的石子,火辣辣的痛;他手掌撑地站起来,又被男人粗暴地往外拖,颈脖的项圈硌着下颌骨,又冷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