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郁臻见到了马路,他终于嚎啕大哭,心跳急促得快要堵塞喉咙,缺氧的痛楚在胸腔蔓延。
背后没人再追他,他脚步放慢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觉都回来了,他嘶声抽泣,拖着伤腿和半截铁链,走在嫩黄色野花盛放的小路边。
他走了半小时,遇到了第一个路人,对方惊讶地询问他遇到了什么事,他却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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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臻苏醒时,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脑袋和身体被纱布裹成木乃伊,好多人跟他说话,他听不清,只觉得很吵。
他至少一个星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后面一次哭,是警察让他指认犯罪肖像,他认出了他在工厂见过的全部人,唯独少了一名摄影师。
大人们摸摸他的头,表扬他很坚强,也很聪明。
他捉住那只手问:“我的好朋友呢?”
大人们斟酌了许久的言词,最后对他道:“我们很抱歉。”
郁臻哭了,他沉默地擦着眼泪,说:“好吧,谢谢你们告诉我。”
后来,他回到孤儿院,性格变得内敛冷静,十五岁之前,他每周要见三次心理医生,每月一次精神分析测评。
他陆陆续续做了一些祛除疤痕的小手术,皮肤恢复如初,光滑白皙,一点看不出伤痛的痕迹,多处骨折也在成长中慢慢愈合。
大家都说,他恢复得很好,内心和身体的坚韧程度十分罕见。
大学他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填写的职业意向是刑警。入职的三年后,他在一桩入室抢劫案中狙杀了一名罪犯。
那个人整了容,连眼眸的颜色都变了,手臂的纹身也清洗得一干二净,但他就是一眼认出,那是当初逃走的摄影师。
他以为他要花几十年的时间追捕这名狡猾的逃犯,结果才区区三年就找到了,还是如此巧合的机遇下。
没有轰轰烈烈的复仇,他那一枪干净利落,几乎无痛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他不甘心,可他没有机会重来一次,他得到的罪名是过失杀人,鉴于同事的证词和诸多因素,最终他不用坐牢,但也失去了工作。
也好,他的使命到此为止,拯救不了任何人,亦无法被任何人拯救。
这些便是他的过去了,他缺失的记忆。
不知道杜彧满不满意?
***
郁臻回到阁楼,他的手铐化为银色粉末簌簌抖落,周围的场景,犹如被撕开的画布,一片片剥落、分解;墙面的镜子四分五裂,碎成无数零散的发光亮片飞射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