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记得她,科林斯的副手,也是整艘船的二把手,当时说他娇气的女人。
她的玩笑话不合时宜,正好刺激到大家担忧的问题。除了本身研究人文历史方向的何安黎和她的小队外,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看到那样的场景。
他们想象的考察,是星球上只有一堆破岩石和草,他们只需采集植物、石头和土壤样本进行化验和记录。平凡的工作结束后,他们回到船上,再睡三年一觉醒来便是地球,提交成果,拿到尾款,继续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第三类接触,或卷入什么殖民领土斗争,哪怕对手是原始人。
通过十多天的观察,郁臻发现探索队船员的构成相当奇怪,他们大多是有真才实学的知识分子,但做派并不学院,有些人明显是冲着钱来的,绝无为人类事业献身的精神。
不过反过来想,真正具有冒险精神和高尚品格的科学家们,怎么可能参与因为一个梦而开始的荒谬旅程。
普兰维林公司开启这项计划以前,必定考虑过此行的未知性和危险系数,他们也不愿意负担更有价值的生命,于是选择了这群没有主心骨的货色。
可是,杜彧为什么在这里?
郁臻作为早被排除在外的伤员,不必参与后续的登陆策划会议,到时他和小孩会一同留在船上。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注意到伫立视窗前的巫马,对方望着那片在黑暗,金色眼眸镀了一层浅绿的光,那颗被大气层和微光包裹的行星变成一条无止尽的弧线侵占视野。就快到了,梦中的异世界。
***
晚餐时气氛又恢复热闹。
小孩吃完自己的儿童餐去看电影了,郁臻留在餐桌上,完成每日听旁人闲聊的任务。
他坐在何安黎身边,帮她把弄倒的空杯子复位,她正忙于和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唇枪舌战。
他们本来在讨论“假设Ciel-t45存在类人生物”,话题却逐渐往造物主和进化论偏去。
“……宗教的三要素:神、信徒、经书,只要满足这三点,你甚至能使部分人信服他们的祖先是从树上长出来,你若想用宗教来解释一切问题,我确实无话可说。”
何安黎失笑摇头,“我从未想用宗教来解释一切问题,但我相信人类可能来自于不同的始祖,或另一种更高级的智慧生物。就像你信奉达尔文进化论,你当然有权利认为自己是生物基因学上的小概率事件,以弱肉强食为基础的分子演化过程中偶然产生的副产品;你因为幸运或其他什么意外因素变成了人,剩下的却变成了猴子。我绝不反对和剥夺任何人和猴子追溯血缘关系的权利和想法。”
“很难相信你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学府。好吧,按照你的逻辑,伊甸园出现的那条蛇是否算上帝的意外和神学小概率事件?”
“这和上帝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因为你提到了更高级的智慧生物!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它们曾经到过地球吗?没有!所以你的造物主只存在于你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