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想休息。
他握着枪,合上眼眸,就这样睡去。
杜彧做了梦,少见地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他还住在华丽空阔的大房子里,每天为练钢琴而困扰,因为姐姐笑他偷懒,妈妈已经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了。
他决定等周五妈妈回家了,在她面前完美地弹一首曲子,那样妈妈就会理他了吧。
……
之后他没有等到妈妈回家,身体就长大了。
有个人亲手教他如何缝合伤口,他们用猪的皮肤做练习,对方拍着他的头说:“看不出来,你很适合做细致的事情。”
再然后,他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得头痛欲裂,终于不堪其扰地睁开了眼——
依然是狭窄的驾驶室,他的双腿和腰部因长时间保持着同一姿势而酸胀不已,左肩的伤口痛得滚烫发麻,隐隐有发炎的症状。
杜彧活动着颈部,回头看车的后排空间。
——车门翕着一条缝,夜风混着沙吹进来,一只装武器弹药的箱子开着。
他丢掉手/枪,去清点数量,并无减少。
杜彧挑了把趁手的轻型冲/锋/枪,确认枪膛内子弹充足随时可以把活人扫射成筛子,便从那道没关上的车门跳了下去。
车里的灯光朦胧地透出来照在沙地上,他对着车底说:“——出来。”
“我不说第二遍。”他又道。
半分钟,或者是一分钟。
总之在他耐心耗尽的前一刻,一个人慢慢地从车底探出了头——杜彧立刻将枪口对准那颗脑袋。
“不不不……别杀我。”
软软的、示弱的,类似蜜里含着沙的声音。
“站起来。”杜彧命令道。
声音的主人连忙爬出车底,却没有听话地马上站起身,而是先扬起头望着他。
对方半张脸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眼窝深邃瞳眸明亮,像山谷里藏着一汪清泉,额前几绺头发扫着眉尾。
杜彧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一些毛茸茸的动物,它们无害的、温顺的眼神。
围巾被拉下来,那是一张难辨年纪的脸,说是17岁或27岁都说得过去;下巴尖尖的,鼻尖微翘,睁大眼睛目含祈求地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