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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熟么?”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当年的人市,张嘉闻转头看杨舟轻。

    杨舟轻故作深沉地叹了声,“伤心地啊。”

    为了迎接先总理灵柩,南京各大街道都在进行清理整治,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中山路一直到中山陵都遍植桐木,万不敢让灵柩被烈日灼伤。如今一切工程都开展得极为顺利,据闻明年春日先总理就可在钟山南麓入土为安,守护他所看好的这一方首善之地。

    越到市中心,从前的泥路土路石路便再难找寻,取而代之的是从西洋舶来的水泥马路,道路既平整又不会弄脏鞋袜,让人恨不得每日多走几步。

    走了约莫二里路,杨舟轻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们这么漫无目的地找,根本于事无补啊。”

    张嘉闻忽而顿住,他袖中隐隐震颤,杨舟轻瞄了一眼,似乎是个有年代的小小罗盘。

    “阿贵最后一次在地上留下气息,就是这里。”张嘉闻左右四顾,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了中山北路,这是南京的主干道,最高法院、外交部均在这条路上,再往前走便是鼓楼。

    杨舟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量种植梧桐的花匠,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叫做在地上留下气息?这个阿贵不过一个跛子,难道能飞天遁地?”

    张嘉闻蹙眉,一手持长命锁,一手掐指算了算,“去上海。”

    这句话没头没尾,杨舟轻也实在难以理解,明明方才还在讨论老菜市和水佐岗,转眼间却要去上海。

    “怎么这么突然?我们怎么去?坐车还是坐船?”杨舟轻从未出过远门,此时此刻一双大眼满是惊喜。

    张嘉闻瞥他一眼,“坐火车,搭上京沪铁路,七八个小时也就到了。”

    “你这次可是给足了刘妈面子,”杨舟轻感慨道,“为了她的老姐妹长途跋涉,她知道了肯定无比感动。”

    说罢,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还没坐过火车呢,什么时候出发?”

    张嘉闻取出怀中的怀表看了看,转身就走,“你先回去一趟把我平素使的袋子拿过来,顺便和刘妈说一声,告诉她这几日我们都不会在,让她好生照顾家里。”

    杨舟轻本想和他一块去,无奈他走得太快,只好郁闷地原路折返了。待他收拾了行囊包裹,却得到张嘉闻派人捎来的口信——去下关码头,乘船去上海。

    杨舟轻吐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将几个小时之前吃的晚饭都吐出去,幸好这艘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乘客,否则杨舟轻迟早要被人轰下船去。

    “看着挺健壮的,竟然还晕船。”张嘉闻虽嫌弃得要死,可仍是认命地为他倒水递帕子,拍着他的背。

    杨舟轻话也说不出,只觉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可又好在江风绕耳、明月横江,背后敲击莫名与拍岸浪涛韵律契合,不知不觉很快便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