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年纪大,你知道?”杨舟轻反唇相讥。
张嘉闻挑了挑眉,“我和其余的道士不同,我克己复礼、修身养性,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你说的不过是少年情怀,若当真用到思慕一词,未免也太重了。思是相思无穷极,慕是佳人慕高义,荀子也有‘哀痛未尽,思慕未忘’之说,哪里就是偷偷看几眼、悄悄红了脸那么简单?”
杨舟轻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头一次怀疑他私下看了多少新月派的诗,“总之这不重要,我怀疑她嫁的人多半是个富有老头或是个残废,否则她不会哭天抢地,那么凄惨。”
“这倒也不至于,世上有主张的女子,但凡不是嫁了所爱之人,都会哀痛欲绝,再好的青年才俊,只要不是情郎,都生不如死。”张嘉闻老神在在,“所以这个情郎来求你了?”
杨舟轻乐了,“又被你猜准了,这女生确实有个要好的男同学,叫做周湘君,今个早晨突然来求我,说是听闻我的表兄是个法力高强的道长……”
他不由顿住,“对啊,抢婚这事,找大力士尚可理解,找你这个道士做什么?难不成……”
他在张嘉闻身边历练已久,脑中瞬间想起两个字——阴婚。
张嘉闻淡淡道:“阴婚乃是民间陋习,我道门一贯嗤之以鼻。可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有法力的巫婆神棍或是乡间野道操持,想要救她并不好办。”
杨舟轻叹道:“我也不是要逞英雄,只是那湘君兄哭得实在可怜,我又觉得他名字起得有意思,便答应他来问问。对了,他说只要能为他解决此烦恼,救佳人于水火,丰厚报酬不成问题。”
“水火,”张嘉闻讥讽一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事情真相还未搞清楚,就急吼吼地想要冲锋陷阵,我看你们这个叫做江湖义气。”
不知是近来在家中闷久了,还是瘦金体已练得有小成,张嘉闻竟然大发慈悲地同意了,“也罢,为免你最终生出什么事端,我还是陪你走一遭。”
这段时日,杨舟轻也发觉了张嘉闻是个再嘴硬心软不过的人,对于他答应自己,并无多少惊奇。
“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东家。”杨舟轻兴奋不已,突然学着学堂里的同学伸手抱了抱张嘉闻。
张嘉闻一惊,本能地就要推开他,不曾想杨舟轻力大无穷,两个爪子犹如钢铁一般,让人挣脱不得。
杨舟轻觉他僵硬,心道不好,这种洋人的礼节怕是这老古董接受不得,可又觉得他身上淡淡檀香味颇为好闻,便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又嗅了嗅,方才放开。
张嘉闻冷眼看他,“我不由得开始怀疑送你去学堂,对或是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