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3路车到了新街口,看着高楼林立的都市,杨舟轻恍惚到无以复加,“从来没想过能看到这么高的楼。”
“走,我给你买衣服,再请你吃饭。”张嘉闻扬了扬手中的皮包,“养得起你。”
杨舟轻戏谑道:“发达了?”
“再怎么穷困,一次date还是付得起的。”张嘉闻自然地挽过他的手,带着他去了中央商场,“先买双鞋。”
杨舟轻的衣衫还都是民国留下的,今日穿着中山装和皮鞋,在这个时代显得说不出的土气和做作。
“你试试这个运动鞋,虽然不太正式,但着实挺舒服。”张嘉闻带着他去了个柜台,里面的鞋上都打着一个勾。
杨舟轻试了试,只觉得比从前买的内联升布鞋都还要舒服,顿时有些爱不释脚,“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回头和你慢慢解释。”张嘉闻又带着他买了十余件衣衫,卫衣、毛衣、羽绒服、T恤、休闲西装应有尽有,像是要将他这些年的空白全都弥补上。
“父……父亲从前看我就不顺眼,如今看到我估计能直接将我打出去。”杨舟轻看着镜中穿着连帽衫牛仔裤板鞋的少年,生出十二分的感慨,“河中方半百,世上已千年啊。”
张嘉闻抱着手看着,“你到人间历练的时候,恰逢乱世,整日忧心忡忡,偶尔还吃不饱肚子,如今想来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杨舟轻面上的笑意淡了,“五十年过去了,刘妈早就不在了吧?”
“重庆大轰炸,她没熬得过去。”张嘉闻低声道,“她一直念着你和阿如,走前一天还想着西流湾的花你会不会打理。”
杨舟轻心里哽得厉害,鼻头发酸,“可惜就是阿如我也没有照顾好,她儿子呢?”
“跟着部队败退去了台湾,想着要回大陆,一辈子没成家,前两年在眷村老死了。”张嘉闻语气平淡,“只可惜他的母亲和姐姐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一家人到底还是没能团聚。”
杨舟轻自嘲笑笑,“我还想着挑个日子给她们烧纸呢,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只要有缘,兴许什么时候咱们就和他们擦肩而过了呢?”张嘉闻趁着无人,将买的东西一股脑地都装到一个塑料口袋里,连装了几十件衣衫,那塑料口袋仍是瘪瘪的,看不出变化。
二人从新街口一路走到了鸡鸣寺,杨舟轻看着进香河,默默掩住口鼻:“如今这光景再好不过,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这水……”
“这一两年,政府也慢慢重视保护环境,南京去年开始频繁提及治理水污染、整治秦淮河等内河。加上五年后南京还要召开全运会,就算是为了体面,恐怕都不会任由这些河就这么臭下去,你也不必忍受太久了。”
“但愿吧。”杨舟轻挺悲观。
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捕捉到不少穿着入时的男男女女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挽着手、牵着手,咋舌道:“从前民国的时候,我已觉得颇为open,想不到如今竟是这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