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此,心中不知是宽慰还是惋惜,只是笑道:“原是他,猛然想不到,反吓了一跳。”
却不想湘云笑道:“正是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又联道:“寒塘渡鹤影。”
“了不得了,这鹤真是助了她了。”黛玉笑叹道,又望着那鹤离去的方向出神半日,方吟道:“冷月葬花魂。”
湘云拍手赞道:“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又叹道:“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凄清奇谲之语。”
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压倒你?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湘云方要再言,却被突然出现的妙玉截住,二人便一同去栊翠庵里吃了茶,方回来歇着。
黛玉却是睡不着,心里满满当当都是那个湖心的黑影。虽然湘云打那一下已经证实了她猜想的错误,但她却只觉得不对,但又应是那样呢?难道她已经那么想见他了吗?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她便被吓了一跳。
这比宝玉送帕来得更加疯狂,她被这孽火灼得辗转难眠。
不该是这样。
却觉得身旁的湘云亦在辗转,黛玉不免得了些宽慰,遂开口问道:“怎么还睡不着?”
湘云笑着解释了一下自己择席的毛病,又问她为何也睡不着。黛玉哑然,只得叹气搪塞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一日了。大约一年之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觉。”
“你这病就怪不得了。”湘云只当她是多心,亦没多想,两人便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转眼天便明了。
待至翌日,丫鬟婆子们将湘云接了回去,贾母谅她们昨日熬了半宿,便也差人嘱咐下来今日不用请安,大家都好生歇着。黛玉梳洗过倚着榻靠了一会,依旧不觉得困倦,自从那夜喝下少年的药剂,她便觉得身子轻快了不少,甚至让她有种自己能好起来的错觉。现在反正失了觉,黛玉便坐起身来,原想拿了书略看一看,却不想视线突然转到妆奁之上,神使鬼差地便伸了手过去。
“一晚上没睡,你居然还能那么精神。”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她抖了一下,连忙转头向出声源望去,却见得一条通体漆黑的长蛇正盘在房梁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黛玉慌忙向屏风处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门掩着,紫鹃也没进来。
“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知道。”长蛇从屋檐上跃下,转瞬又变成了少年郎的模样,他走向书桌拿起黛玉的书本略翻了一下,又一脸嫌弃地将它们放在一边。
黛玉的脸蓦然红了,气道:“你怎么便那般不知羞,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了,怎么能……”
后续她又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