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迹部绯月还不姓迹部。
她抱着脏兮兮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捡回来的玩具熊,坐在孤儿院的秋千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和他一样紫灰色的头发,那双眼睛像玛瑙似的,是海的颜色。
没有旁的小孩子那种多余又刻意的敬畏与讨好,单纯得只剩下眼前狭小的世界。
小小少年迹部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睛闪闪发亮,纤纤玉指一伸,说道:“就是她了。”
于是在那一年夏天,无父无母又无名无姓的女孩成了迹部家的养女,灰姑娘一跃成了迹部财阀的小公主,他迹部景吾捧在手心的妹妹。
后来迹部夫人喝着下午茶对迹部景吾说,绯月啊,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注定是我们迹部家的人。
——而这一说法在某日迹部景吾见到了别墅里迹部绯月栽下的一大片玫瑰花后,完全得到了证实。
血缘这东西,真真是妙得很。
*
接到迹部家的小公主回国的消息时,迹部景吾正披着外套意气风发地在网球场上指导一年级的新生。
不知道还在地球哪一个角落与父亲度着他们的第一百零一个蜜月的母上大人在电话那笑眯眯地跟他说:“小景,要好好照顾妹妹哟。”
顿时吓得冰帝华丽且只剩下华丽的帝王迹部景吾想立刻马上回别墅收拾行李坐上直升飞机飞去英国避难。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计划实施,小公主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行李箱一路杀到了网球部。
诚然,这一切的源头都仅仅是因为他忘了去接机。
虽然不明白迹部家的小公主非要与一群庶民去挤普通的经济舱,但也确确实实不能抹去他把他要去接机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事实。
“迹部景吾——”
她扯着嗓子站在网球场外隔着一堵堵厚重的人墙喊他的名字,“快出来接驾。”
这个世界上敢这样连名带姓嚣张跋扈地喊他的人就只有迹部绯月了。
就连他的母上大人也都亲切地喊他一声“小景”。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称呼。
那些围在网球场外边欣赏着冰帝帝王的优雅身姿的女生霎时安静如鸡。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个语气跟迹部景吾说话。
还在球场里指导部员的迹部景吾虎躯一震,僵着的嘴角弧度往下压了几分。
“迹部绯月,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
他把球拍扔给桦地,偷偷在心底做了无数次建设后往球场外走去。就算他还没有看到那人也可以猜出她一定是毫无形象地双手叉腰而脸鼓得像包子一样。
事实上也是如此。
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道,那些平日里兴奋得跟打了激素似的千金小姐屏着气,一声也不敢吭。
因为她们清楚地听见了那人的名字,和姓。
——迹部。
迹部景吾是日本证券公司迹部财阀的继承人,众所周知。
迹部景吾有个捧在手心千娇百宠的亲妹妹,人尽皆知。
而小公主一个人站在行李箱旁生闷气。
还未等到迹部景吾走近,她就鼓着脸把一肚子的火给撒出来,巍巍颤颤地伸出手眼泪汪汪地控诉道:“你居然对我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