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谱会严格记录,还请您认真对待每一次授课。”
“……如果以上条目都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您可以开始教导围棋了,仓田先生。”
…
带他走进禅院家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仓田厚眨巴着眼睛打量四周,他一开始只是想接个教围棋的外快,毕竟对方的钱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但现在看来,踏进这个阴森院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四面八方窥探的目光,还有隐藏在房檐下的窃窃私语。
就好像一脚从平成年代踏进了平安,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令人不安的程度呈指数级别倍增。
他先是被带着吃了这里的本膳料理,材料新鲜口味绝佳;又签了一系列的保密协议和条款,复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当然知道京都这边和东京不同,不乏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排场。
工资同样令人咋舌,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更加无法拒绝的是权势,在日本围棋协会找上门来委托他去指点一个小孩子下棋的时候,仓田厚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多方势力反复暗示他“最好不要拒绝”,直到稀里糊涂地来到了禅院家门前,他都觉得这个展开很离奇。
——因为需要指点的人只是个小学年龄的小姑娘,他看过照片,按照棋童的正常进度,应该才刚刚入门。
……刚入门的小孩会请职业六段的人来教课?大家族可真是有派头。仓田厚如是想着,跟着引路的人走过长长的回廊,净水钵嘟地一声发出清越的竹音,他看着周围景色忍不住咋舌,要是独自一人的话,说不定真会在禅院复杂的建筑物当中迷失方向。
棋室里,等待授课的那个孩子早早正坐在了棋盘之前。
很让人在意的异色瞳,医学上讲应该叫虹膜异色症……但这不是重点。
“嗨……是阿镜(かがみ)妹妹是吗?我是这一次来讲课的老师。我叫……”
“仓田老师。”
对方打断他的话,行了坐礼:“还请不吝赐教。”
这孩子被裹在松鹤纹的浴衣里,在仓田打算问对方“围棋学到什么程度”之前就再度猜中了他的问话:“两个月之前刚刚开始入门,规则都已经了解,也和家里人下过一些棋。”
房间里还正坐着一位家仆模样的人,从甫一开始就默不作声,将存在感压缩得和家具无异。仓田厚对这种氛围很不适应,干咳了两声,“那……我先了解一下你的实力?我让你九个子,别有心理压力,输赢都不重要。”
阿镜,或者说禅院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主要是为了训练,胜负本身不那么重要。”
……少年老成的小姑娘。
仓田厚看着对方先摆了九个子,他再跟着下,觉得这份工作其实也还算惬意。他对大家族孩子最坏的预判是对方哭着喊着满地打滚也不肯学,现在学生听话工资又高,他已经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