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焦急的声音。
“快点过来!……对、是胸口贯穿伤。神威,伤口再按紧些!”
震动,混沌的光影。
“你们的血库有夜兔的吗?——也是。用我的吧,夜兔只有一种血型。这笔债,之后再讨……”
黑暗,额头被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神威,【春雨】的部队还要多久抵达?——这样、吗。真遗憾,和你的约定,还是无法实现了。”
温暖,鬓角的发丝被轻轻捋到耳后。唇上,有什么柔软的触感。
“银狼,再见。”
安静,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
终于,没有打扰了。
咚咚、咚咚。
怎得,无法平静?
咚咚、咚咚、咚咚。
好寂寞,谁来和她说说话?
虚无。
怎么、没有声音?
为什么?她又做错事了?难道,又被、抛·弃·了?等等,不要不要不要!
滴滴声疯狂地尖叫,仪表的波峰急骤起伏,苍白的唇开合着,愈发吐着急促的呼吸。
好痛苦!拜托了、不要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胸口好痛、谁都好、她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可以——
阿迦叶睁大眼睛,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气,豆大的汗珠滴答着落到被子上。
好吵、太吵了!心脏的咚咚巨响让她疯狂,不自觉地伸手刺向胸口,想要将其掏出。然而她只稍一动作,剧痛便压迫她的喉咙,发出凄厉的惨叫。
“快!十五房!”
模糊的视野里,白影掠过。手臂忽地刺痛,阿迦叶本能地挣扎,仪表与管线叮当碰撞。
“摁住她!你叫银狼、没错吧?我是医生,这是止痛剂。嘘嘘,没事的没事的……”
柔软的肉垫轻抚她的脑袋,咚咚的响声渐息,阿迦叶的呼吸慢慢平和。
眼前,是雌性的豹人医生,与几位雄性护士。
“……谢谢、你们。”她艰难地说,感觉喉咙像两块干燥的树皮,几个字都摩擦出了火星,烧得她张口便要吐出烟气。
热热的毛巾擦着她额上的汗,清水递到她的面前。阿迦叶小口润着嗓子,乖乖让绿荧荧的光扫描全身。
轻微的滴声。豹掌捧着平板,肉垫轻轻下滑。医生轻轻点头,仔细察看她的数据。
“不愧是夜兔。一星期就能恢复成这样,身体素质真的很好啊。”
“一星期……?”阿迦叶喃喃着,眼睛微微睁大。
“是啊,你真的很幸运。要不是应急处理及时,你说不定就、咳。你的两位伴侣每天也都来看你,要是知道你醒了,他们别提会有多开心。”
“咦、我没有伴侣啊。”
“是嘛。那天一位签了手术通知书、先行走了,五份病危通知书全是另一位签的。要看看吗?”
肉垫在平板上啪嗒点了几下,展示在阿迦叶的面前。
手术同意书上,签名一栏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是神秘的花纹。笔画如藤蔓般缠绕在一起,仿若一朵绽开的火莲。阿迦叶念不出来,只觉得那落笔苍劲有力,似散发着厚重的怒气。
而病危通知书的签名,则是锋芒毕露,笔触犀利,比起运笔挥墨,倒更像是提剑刺击。阿迦叶的眼睛一扫,口舌便不自觉地动了,极为自然地吐出许久未使用的语言。
“【神威】。”
乡音回响,清风微拂,窗台上的绿植摇摆,窗帘啪嗒作响。
脑袋里,好像有一团迷雾散了——然后,是鲜红。
器具叮当,阿迦叶急切地抓住医生的领子,声音结结巴巴:“他、他们还好吧、受、受伤了吗?”
“哇哦,冷静些。”医生后退两步,护士箭步而上,拦在她们之间。
“啊,抱、抱歉。”阿迦叶松开十指,眉间的担忧却快拧出水来。
医生斜了眼她,继续盯着平板:“你啊,胸口贯穿、内脏破裂,更不用说各种各样的擦伤和骨裂。你该多担心点自己才是,担心那两个活蹦乱跳的做什么?”
“他们、真的没事吗?”阿迦叶的面色很是忐忑。
“吼吼,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吗?”噌的一声,利爪从她的肉垫里弹出。阿迦叶咽了咽口水,在她阴森的微笑下拼命摇头。
“这就对了。”医生满意点头,啪得一下在平板上盖了爪印,“检查结束。你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去通知你的伴侣,他们应该一会儿就会来。无聊的话先看会儿电视。”
她啪的把遥控器塞进阿迦叶的手里,转身要走,衣摆却被阿迦叶伸手揪住了。
“等、等下,他们不是我的伴侣。手术同意书的我看不懂,但是神威填的关系那栏,每一张都是【债主】哦。”
“是吗?”医生耸了耸肩,“你到底欠了他多少钱啊。病危通知书的那位,可是比伴侣还希望你活下来哦。”
阿迦叶一愣:“什、么?”
“不仅费用全包、还给你订了独立病房,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债主愿意给债户输血的。” 医生冲她眨了下眼,微笑着,“你,一定欠下了天文数字吧?”
门轻轻地关上了,独留阿迦叶坐着出神。慢慢的,她的嘴角爬上苦笑。
的确,欠下了还不清的债啊。待会儿,要好好感谢才是。还有、蝎针……
这个名字让她的胸口一堵,呼吸都困难了几分。那个死脑筋的笨蛋,非得先报恩再报仇吗?要是给她逮住,看她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好好训斥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