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户,第一医院,病房内。
雌性夜兔面容苍白。冬雪一般的厚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若是不仔细看,几乎要辨不出她的轮廓。
“嗯……”微弱的呻吟。
阿迦叶的睫毛轻轻扇动,露出了其下蒙着雾的绿宝石。
她迷惘地望着天花板,缓慢眨着眼睛。下一秒,她“啊”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喂,慢点!”
低沉的劝阻刚落,她便浑身一僵,拱起背来环抱住自己。
“痛……”她的唇哆嗦着,光洁的额上渗出冷汗。
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肩躺下。土方十四郎面容疲惫,眼睛下隐隐挂着黑眼圈,声音嘶哑:“都说了慢点了。”
“止、止痛剂……”
“医生已经给你注射过了。”
“这、这样吗?那、摸摸我的头吧,土方……”
她恳求着,盈盈的眼泪啪嗒淌在枕头上。
土方叹息一声,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他在床边坐下,手掌抚着她的发,动作缓慢又轻柔。
“好些了吗?”他问道。
她面色仍然苍白,却是弯起嘴角:“好很多啦。虽然痛,但是已经习惯了。我可是血磨盘医院的常客哦,每次都是、出院没几天,又躺进来了……”
她侧头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脸神往:“土方,我想晒太阳……”
“犯人没有资格对警察提要求。”他的指节轻轻勾起她脖子上的项圈。
阿迦叶呜咽了一声,委屈地就像一条不给散步的小狗:“可是……啊!”
坚实又温柔的臂膀,强而有力抱起她,她不自觉地搂住土方的脖子,困惑地顺着他的下颌线仰望。
“这里是禁烟区,我去外面抽一根。”土方说道,瞥着她,“但是,你这种危险的犯人,可离不了警察的眼。”
阿迦叶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的喉中咯咯笑着,发顶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我超危险的。请一直看着我吧,警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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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前台。
护士抬头瞥了眼蓝、白、红的三个身影,皱起眉来:“再说一次,你们要探望谁?”
万事屋的三人眨眨眼睛,异口同声:“大姐姐/小姐/大姐姐。”
护士的额上冒起青筋:“名字呢?”
他们互相看看,郑重点头:“【赤】。”
护士啪嗒打着键盘,摇头道:“我们这里没有这位患者。”
新八抿着唇:“她应该,就叫这个名字。”
银时面色极为平静,他从怀中掏出手机,展示着一张照片:“见过吗?”
护士看也没看:“这里患者每天进进出出,我不会记得的。你们不会找错医院了吧。”
神乐举起右臂:“不会错的阿鲁!昨天,我的石膏也是在这里打的,上面还有你们的标志、啊。”
她的右臂完好无损,一点石膏的痕迹都没有。神乐蔫了下来,夜兔的恢复力极强,她只睡了一觉,骨头便全都长好了。
护士的视线更加不对了,她拿起一旁的电话:“喂,你们精神病院的怎么跑到我们这里了——”
“等等。”白大褂飘过。【豹人医生·枫牙】抱着平板,扫了眼银时:“我记得你,在手术室外吵闹的家伙。你们想探望的是【银狼】吧?哦抱歉,在这家医院,那位警察给她的登记,是【阿迦叶】。”
护士对着光屏检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504号病房。”
银时攥紧手机,眉渐渐拧起:“银狼?阿迦叶?名字真多啊。她到底是谁?”
枫牙医生扫了眼他的手机:“至少不是你照片上的这位。银狼是半夜兔半人类。而赤,我给她做过化验,她是纯血人类。”
新八愣了下,嘴角忽地扬起一抹笑来。银时也是微微一怔,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来。
“太好了……”他们温和地叹道,跟在枫牙医生的身后。
神乐哼了一声,抱臂昂头:“怎么样,我就说大姐姐不是恐怖分子吧。我的直觉可准了!”
“是是。”银时说,“那么神通广大的神乐小姐,能不能给我【直觉】一下明天的彩票号呢?”
“算了吧阿银。”新八推了下眼镜,“要是神乐有这个功能,就不会因为不想吃调味末拌饭这种贫寒理由,从4年前的14岁就少小离家来地球打工了。”
“什、”神乐涨红了脸,“我家啊、我家啊——至少每个月都有一周能吃到鲑鱼茶泡饭哦!”
银时和新八对视一眼,同时摸了摸她的头。
新八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真是想不明白。神乐的父亲明明是宇宙最强的【怪物猎人·星海坊主】,那么强大的父亲,竟然没法给女儿基础的生活保障吗?”
“吃饭的钱是够啦,但是,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不想做饭。”
神乐掰着手指数着:“笨蛋哥哥很早就离家出走了。妈咪去世后,爸比还是经常不回家,每个月只有一周会回来……”
而那一周,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星海坊主,则会为了心爱的女儿,每日每顿都笨手笨脚地做她最喜欢的鲑鱼茶泡饭。
“那个秃子也就做这个好吃,啊、说起来,好久没吃了。阿银、新八,待会儿我们和大姐姐一起去吃鲑鱼茶泡饭吧?”
神乐的笑容灿烂,谈及如此令人心疼的事,她却一点也没有悲伤。
银时和新八也是露出了慈爱的笑来,银时摸着下巴点头:“上次的赌约还没有实现,我一定要她请我吃最贵的草莓芭菲——”
“请安静一些。”枫牙医生说道,她站在一扇病房门前,转身叮嘱道:“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仍然需要静养。”
万事屋三人点头如捣蒜,做出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枫牙医生敲了敲门。豹人带着卷舌的腔调,极为柔和,就像母兽呼唤幼崽一般:“银狼,枫牙医生来查房咯。”
她唰得拉开移门,两秒后,她浑身僵硬。
万事屋从她身后见缝偷瞄。本该躺着雌性夜兔的病床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床略微凌乱的被子,以及一张卡片。
枫牙医生拿起卡片,豹掌颤抖。
“那个逃院惯犯——真当我的医嘱是耳边风是吧!这气味,还没走远,给我搜!”
她的咆哮响彻整个医院,旋风一般冲了出去。